在那间破旧不堪的小平房里,昏暗的光线仿佛也在为这压抑的氛围默哀。房檐上残留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每一滴都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重锤。苏瑶的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几乎要将这狭小潮湿的空间吞噬。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哼!”苏瑶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冷哼,猛地转身,破旧的木门在她身后发出“吱呀”一声惨叫,似乎也在为这破碎的关系叹息。她的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这地面踏穿。
腾阳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与焦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衣服也皱巴巴的,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落魄。“孩子呢?孩子呢?孩子呢?”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脚步慌乱地在屋内打转,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苏瑶在门口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眼神中满是鄙夷与嘲讽:“你现在这副德行,还谈什么孩子?还想着养孩子?你简直是在做梦!”
腾阳的眼睛瞬间瞪大,他向前冲了几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把孩子给我,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累赘啊!你肯定也不想这样,把孩子给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咆哮,“你不就是想用孩子拴住我吗?可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孩子呢?”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孩子的急切渴望,又有对现状的无奈与怨恨,那复杂的神情在他憔悴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苏瑶咬着下唇,直到嘴唇泛白,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愤怒,说道:“我绝不会交给你这种人渣。你只知道在外面鬼混,把家败得一无所有,你有什么资格要孩子?”
腾阳像被抽了一鞭子,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那是我的孩子!”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哀求。
苏瑶不再理会,转身冲进雨中。腾阳愣了一下,也跟着追了出去。雨水很快打湿了他们的衣服,苏瑶在泥泞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突然,一辆汽车疾驰而来,腾阳见状,毫不犹豫地要冲过去,想将苏瑶拉到路边。
苏瑶在犹豫与决绝间,终是一咬牙上了停在路旁的那辆车。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开车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视线透过车窗玻璃,轻蔑地投向仍在雨中的腾阳。
“哟,这不是腾总吗?”他故意拖长尾音,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看看如今这模样,可真是落魄得够可以啊。老话还真没错,没毛的凤凰不如鸡。往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劲儿都哪去了?”说着,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那笑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显得格外张狂。
腾阳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断滑落,他的目光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紧紧地盯着那辆车。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想要反驳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缓缓驶离,溅起一片水花。
腾阳拖着沉重且湿透的身躯,缓缓地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家门,走进了他那破败的住所。昏黄的光线艰难地透过污渍斑斑的窗户,勉强照亮屋内的景象。他站在屋子中央,眼神空洞地环顾四周,看着那斑驳的墙壁,几件破旧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家具,还有地上接雨水的盆盆罐罐,时不时发出滴答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仿佛是在嘲笑自己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又像是在叹息当下这凄惨的境遇。片刻后,他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地上的杂物,可每捡起一样东西,都像是在触碰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让他的动作愈发迟缓。长时间的弯腰劳作,使他的腰背酸痛难忍,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直起身子时,腰部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水龙头。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如注般倾泻而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头直接伸到水柱下,任由那刺骨的寒冷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他用双手捧起水,用力地搓洗着脸上的污泥和早已干涸的泪痕,仿佛想要借此洗净自己所有的过去和痛苦。
夜里,腾阳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身体因高烧而滚烫,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他的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恍惚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扶起他的头,将一片退烧药送进他的嘴里,随后,又有一块柔软的毛巾在他的额头、脸颊和脖颈处轻轻擦拭。那触感是如此真实,让他在病痛的折磨中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与安心,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再次沉沉睡去。
阳光艰难地穿透那扇满是灰尘的小窗,洒在屋内。已近中午,腾阳在高烧的昏沉中,被一阵若有若无的饭香味唤醒。他头痛欲裂,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能虚弱地靠在墙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他努力睁开双眼,只见狭小的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周围坐着三个人。洛语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正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桌上,随后便快步走到腾阳身边。
洛语满脸关切,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说道:“腾阳,你得把药吃了。”说着,她便将手中的药和水递了过去。腾阳虚弱的看着洛语::“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多危险吗?”
这时,楚铭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开口道:“现在您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谈什么危险不危险?”
洛语温柔地看着腾阳:“你这样硬扛着怎么行?吃了药才能好起来。”腾阳看着洛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无奈:“你不该来这儿,这里不适合你,你快回去。”
洛语轻轻摇了摇头,执意将药再次递到腾阳嘴边:“我不走,我要看着你好起来。”腾阳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洛语的担心,但自己如今的狼狈模样恐怕没人能瞧得起?
腾阳神色疲惫,无奈之下,只好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他皱了皱眉,缓了缓神,看向洛语,嗓音透着几分无力:“洛语,你们吃完饭就回去吧,我这儿也不用你们多操心了。”
慕羽挑了挑眉,双手抱胸,目光在这简陋狭小的屋子内环视一圈,撇了撇嘴,带着点调侃又满是直白地说:“您这地方,巴掌大点儿地,就是想住也没有地方。”
楚铭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几步跨到洛语身旁,扯着嗓子,气呼呼道:“洛语,你瞧瞧,咱在老祖宗那儿,低声下气求来这机会,巴巴地来关心他,他倒好,根本不领情,整个一没良心的家伙,咱这好心都喂狗了!”说罢,还狠狠瞪了腾阳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对方看穿似的。
腾阳被楚铭这一吼,胸口像被重锤一击,闷得生疼。
洛语轻拽楚铭衣角,嗔怪道:“哎呀,你就少说两句,腾阳如今病了,别再气他了”他目光柔中带忧,望向腾阳,“腾阳,你好好养病,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腾阳别过头,盯着墙角蛛网,喃喃:“不必担心,往后各安天涯便是。”那蛛网在微风里飘摇,像极了他此刻命运,看似粘连着什么,实则轻轻一扯就会断得彻底。
慕羽见气氛凝重,连忙打圆场:“哎呀,都别僵着了,饭还没吃呢,边吃边聊,吃饱了才有力气置气不是?”众人围坐桌旁,桌上饭菜冒着热气,却暖不了人心。
洛语放下碗筷,神情恳切,眼眸里满是执着,轻声说道:“腾阳,我今晚想留下,你身子还没大好,我放心不下。”那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边说边微微倾身,似要靠近腾阳以表诚意。
腾阳本就透着几分病色的脸瞬间一沉,“啪”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霍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身形晃了晃,站稳后手指直指向门口,提高了音量,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平和:“不行!我说了,不用你管,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在这儿,净添乱。”那话语像连珠炮,字字带着火气,眼神满是拒绝,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洛语也跟着起身,急得上前一步,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眼眶泛红,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却仍倔强道:“我不添乱,我就陪着你,你为什么要赶我走。”腾阳却似铁了心,上前猛地拉开门,寒风呼地灌进来,毫不留情地指着门外,冲洛语吼道:“你走,别在这儿添乱了,我不用你们管!”那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洛语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却被堵在嗓子眼,只能任由楚铭拉着,脚步踉跄地往车子走去。
坐进车里,洛语双肩微微抖动,泪水决堤般滑落,滴在紧握的双手上,抽噎声压抑又委屈。楚铭满脸怒容,“砰”地关上车门,震得车身都晃了晃,咬牙切齿道:“腾阳这家伙现在怎么这样了!好心好意对他,他当驴肝肺,太过分了!”说着,拳头狠狠砸在座椅靠背上。
转头看向一直沉默、望着窗外的慕羽,楚铭火更大了,伸手戳着慕羽的肩膀,吼道:“你怎么也一声不吭,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德行,一个赶人,一个装哑巴,洛语都你兄弟欺负的委屈成啥样了,你就不能说句话?”慕羽一脸无辜,眉头轻皱,无奈地摊开手,声音里满是冤枉:“我这还没理清咋回事呢,又不是我赶人,消消气也理解理解阳子。”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解,像个无端被卷入风暴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