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波安静的听着陆晚宝播放的录音，他微微低着头，眼睛也垂着，温聿书和陆晚宝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攥住的拳头表现出了他内心的纷乱。
录音没有经过剪辑，将近半个小时，曹波就那样坐在那里。
听到李支书说曹爱民一个老头，都快撑不住了。曹波的眼泪砸在地上，头埋的深深的。
陆晚宝从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曹波。曹波没做声，接过了纸巾擦干净脸。
录音已经接近尾声，一直到结束。陆晚宝就给曹波递了三次纸，曹波这次擦完脸，终于抬起了头。
温聿书淡笑，问他，“很担心你父亲？”
曹波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脸上的牵挂不作假，甚至有些委屈。
陆晚宝白他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曹波这才开了口，“陈婉确实有缺点，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
温聿书和陆晚宝都没接话，等他自己说。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我们从大二开始谈恋爱，谈了三年，她以前是没有这些问题的，是个挺好的姑娘。我妈在我不满一岁的时候，就因为病故了，我一直跟我爸相依为命，我一路走到现在，我爸功不可没。我上大学之前就确定了，我大学毕业以后要回来，陪着我爸，照顾他，给他养老。”
曹波吸吸鼻子，叹了口气，“毕业的时候，陈婉要我跟她回h市。她家那边确实环境更好，我能发展的空间也更大，但是我放不下我爸，我记着我出生的晚，我爸年纪大了，他需要人照顾。陈婉当时说的很直白，她接受不了异地恋，也不会来这边，就跟我分了手。”
陆晚宝没吭声，脸色却缓和了许多。曹波跟曹爱民，父子感情确实很深。
曹波苦笑了一声，“我也没想到，我回了老家不到一年，工作稳定也在平稳上升，陈婉就忽然跑过来找我了。”
温聿书眼神闪了闪，摸出手机，悄悄的发了条消息出去。
陆晚宝瞥了温聿书一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在曹波身上。
曹波揉了揉脸，恢复了些精神，“她说，分开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她很想我，不想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就来投奔我了。她父母也打来电话，说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甚至彩礼婚宴什么的也都很好说话。陈婉和她的家人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我很感激，我们很快就领证，办了婚礼。”
陆晚宝也叹气，“曹波，你说完了？”
曹波愣了下，他想了想又垂下头去，“我知道你们是受人之托，来谈我和我爸的事。那天，我去曹大元家，曹大元的父母骂的实在难听，还要跟我动手，我没办法只好先回家，想带我爸来县里住一阵子，可是我爸怎么劝都不愿意来。”
陆晚宝冷哼，“你真不知道，你爸为什么不愿意来县里跟你一起住？”
曹波僵了下，他没吭声。
陆晚宝冷笑，“陈婉本身就看不起你爸，你爸又出了事，曹庄里人尽皆知议论纷纷，你丢下你爸回县里，不是因为工作忙，是因为陈婉吧？”
曹波愣愣的看着陆晚宝，他的嘴张了几次想解释，“当时陈婉说，说她怀孕了……不能，不能牵扯进来……”
陆晚宝笑出声来了都，“所以，你就不管你爸，回来给你老婆伺候孕期了？”
曹波有些心虚，低头不辩解了。
一片冷肃的沉默里，温聿书的手机响了。
温聿书笑了，他接通了电话，然后打开了外放。电话里是松柏极度不耐烦的声音，“温聿书，你不要总给我这种无聊的委托行不行？我可是公大犯罪学博士，我很忙的！”
温聿书看向了曹波，做出了个嘘的手势。曹波有些茫然的看着温聿书，不理解他这是做什么，就听到温聿书淡淡的开了口。
“说说，查到什么了？报酬跟中午一样。”
松柏的声音顿了顿，很是无奈的妥协道：“这个陈婉，她爸是h市系统里的一个普通文员，她妈就是一个家庭妇女，不过她外公家庭条件好一些，是做服装生意的，不过资产也不多，有个两三千万左右。陈婉毕业于w大，毕业后返回了h市，经母亲介绍，结识了h市的一家小企业的小公子。”
温聿书打断了松柏，“有这位小公子的详细信息吗？”
松柏冷哼了一声，“姓宋，家里是做纺织的，跟陈婉外公家的生意有往来，可以说是陈婉外公家一直攀附的目标。”
曹波的脸色都有些白了，他隐隐觉出了不对，手抖有些抖，却一动没动，一句话也没说。
温聿书淡笑，“继续说陈婉和这位宋家小公子的事吧。”
松柏哦了一声，“他俩认识了没多久，陈婉的舅舅就频繁出入宋家，h市他们那个阶层的很多人都知道，陈婉的舅舅想靠联姻稳固生意，捞点好处。但是宋家小公子好像只是玩玩，很快就把陈婉甩了，甚至放出话说陈婉出身不行，进不了宋家。之后陈婉就离开了h市，来了S市内。时间紧，她现在在哪，我还需要点时间。不过你问我陈婉在h市做了什么，还有个八卦消息，我还没来得及确认，不过我觉得这个八卦才是你想知道的。”
松柏卖了个关子。
温聿书看着曹波，曹波嘴唇都有些发白了，一脸的无措。
温聿书笑着，“说吧，记得你的好。”
松柏，“陈婉离开h市的时候怀孕了，陈婉舅舅好像还为这事上宋家闹了一场，但是被宋家赶出门了。但是h市医疗机构并没有陈婉终止妊娠的记录，不排除她离开h市是为了隐匿这事儿。”
曹波的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松柏丝毫没有察觉，继续道：“不过搜集到的信息里看，陈婉大学期间有个男朋友，就是我们S市周边丰益县人，她不会去找她前男友接盘了吧？”
“咚”的一声从曹波的办公室门口传来。
几人都朝着办公室门看去。
陈婉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拎着的哈密瓜袋子砸在地上，把哈密瓜摔的四分五裂。她和小男孩身后，还站了个四五十岁的大姐，正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曹波。
陈婉尖叫一声，撒开手里的小男孩，就扑向了温聿书面前的手机。
“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我要告你造谣污蔑！！！”陈婉快疯了。
温聿书眼疾手快的把手机收回手里，曹波和那大姐一同上前，拦住了陈婉，小孩都吓傻了，就站在门边没有动。
松柏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他嘿嘿一笑继续输出，“这个反应，你就是陈婉陈小姐吧？如果你需要，给我两个小时，我可以提交证据，只要你出现过的地方，总是要留下痕迹的。提醒你一下，你可以质疑我，但是不能污蔑我，我是国家签署了援助协议的犯罪学博士，污蔑我的的责任可是很大的。”
温聿书简直都能想象出，松柏现在仰着头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模样。
温聿书对着手机道：“我不介议你深查一下陈婉的事，她前男友，哦不，她现任丈夫人还是不错的，后续可能需要你的证据支援。”
松柏喟叹了一声，“哎~是怪可怜的，你留下她老公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帮你查。”
温聿书嗯了声，“这边有点乱，我先挂了。”
陈婉在听到松柏说，他是国家签署的犯罪学博士时，就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哭的呜呜咽咽。小男孩似乎察觉到了妈妈的情绪，乖乖的站到陈婉身边，抱着陈婉轻拍，还小小声的安慰着她。
陆晚宝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孩子，总是无辜的。
曹波这会儿脸色依然难看，却把陈婉扶了起来，绕过那位大姐，又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一屋子里的气氛莫名尴尬，特别是那位大姐，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被曹波扶到一边沙发里坐着的陈婉，又看看乖巧跟在父母身后的小男孩。她也叹口气，走到曹波身边，小声道，“小波，你看姐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要不，姐先离开，你们先处理你们的事？”
曹波抿唇，摇摇头，“张姐既然都听到了，也不妨坐下来听听陈婉的说法。”他，还是想给妻子一个机会。小男孩靠近曹波，拽着曹波的手，“爸爸……”声音小小的，却特别惹人疼惜。曹波低头看着自己养了几年的儿子，心里又酸又堵，但还是摸摸孩子的头，“乖，陪着妈妈，先别说话好吗？”小男孩点点头，钻进了陈婉的怀里。
陈婉这会儿表情木木的，只是惯性将钻进怀里的孩子搂紧。
她这会儿也不要什么面子里子了，她冷笑一声，用袖子擦擦眼泪鼻涕。“曹波，你办公室里有听歌时候的耳机，拿来给小宝戴上。”
曹波没说话，只是按照她说的，把耳机从抽屉里拿出来，给小宝戴上，“小宝听故事，爸爸妈妈有话要谈，小宝不可以偷听。”曹波随便给小宝放了个童话故事，将孩子抱到转椅上，让他背对众人。
张姐想了想，也站到了小宝身边，轻轻用手搭在小宝肩膀上，阻止孩子转身的机会。
陈婉确认小宝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她看向了温聿书和陆晚宝，声音里带了些狠厉，“我还以为是什么贵人上门，原来是冤家讨债来了。”
曹波脸色沉沉，瞪了陈婉一眼。陈婉一把把曹波推远，“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现在肚子里这个，可是你的种！你瞪我干什么！他们不出现，我们日子现在过的好好的！”
陆晚宝眨眨眼，提醒陈婉，“你不搞事挑拨曹波和曹爱民的关系，也用不到我们上门。”
陈婉一噎，狠狠的剜了陆晚宝一眼，“我家的事，我们自己家说了算，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陆晚宝摊手，“这话说的没道理，你挑唆曹波弃养生父，你还理直气壮？”
陈婉一个激动，想冲到陆晚宝身边，给她来一耳光。
温聿书沉下了眉眼，冷冷的盯着陈婉，警告道：“我劝你在我们面前收敛点，现在我们还在这里听你们说话，都是给曹爱民脸面，可不是你们夫妻俩能在我们面前折腾的理由。”
陈婉活这么大，除了宋家那个小公子宋新晟，她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张口就来，“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跟我骂骂咧咧！我可是……”她的话没说完，曹波就先给了她一耳光。打完陈婉，曹波还瞥了眼小宝，小宝乖乖的坐在转椅里听故事，张姐正扶着小宝的肩，给他头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陈婉被打了一耳光，先是愣住了，忽然就发疯袭向了曹波，“曹波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