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办？”
李盛豪焦头烂额，抓挠头皮，自言自语。
十字通道铺着多个睡袋，苍蝇在周围到处乱飞。
零零星星几个丧尸徘徊在倒塌的帐篷边，肆意破坏踩踏。
这里应该是图书馆沦陷前临时搭建的住宿区。
下去硬冲吧……
相比于书架间隙，十字通道空间开阔，丧尸密度较低。
他身体前倾，伸出脚，又瞬间缩了回去。
不行，太危险了。
经历过千佳大卖会那次袭击，帐篷睡袋反而更危险。
他十指死死摁住书架顶端边缘，指间沾满冷汗，书架金属表面变得滑腻。
他仔细分析了三个选择的利弊。
直接莽过去会失去原本的高度优势，再次落入包围圈，陷入迷局。
高风险高收益。
静候时机则是相对安全，丧尸不会爬上来。
但后方那群丧尸潮围在前方，到时将无路可走，只能等待救援。
山湖图书馆早已经被官方放弃，队友们自然也不会进来搜寻。
“救援”二字可谓是天方夜谭。
李盛豪环视了四周的监控，回想监控室所看到的直播。
似乎并没有镜头拍摄到书架顶端。
所处位置是监控盲区，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才有机会找到。
单靠平民百姓不可能对抗这一大群丧尸。
在这里盲目等待无疑是慢性死亡。
那么原路返回呢？
柱子位置跟眼下情况类似，两边书架距离隔得很远，不能一跃而过。
来回折腾，吃力不讨好，毫无意义的行动。
呃啊~
低吼声悠长回响，丧尸潮脚步如同雷霆大脚，沉重而振动心窝。
丧尸已经追了上来！
“啧！”
李盛豪心一横，背对安全出口，稍稍挪动屁股，伸出一只脚。
脚悬在空中不断摇甩着，感知坚实的着陆点。
他踩在书格之间，脚趾卯足力气紧抓，背好背包往下爬。
咚。
双脚落地，膝盖弓起，一手扶着书架。
李盛豪转过头，从羽绒服中掏出警棍，聚精会神。
可能是人体本能所致，各项感官功能似乎都前所未有地增强。
视觉如今已经适应了藏书区的黑暗，不至于摸黑乱打。
听觉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像是随身携带心电图，格外清晰。
后方书架的丧尸一个踉跄，头撞击金属栏，试图穿过书架。
身体却卡在书格之间，无能怒吼，伸出手指夹着羽绒服衣角。
李盛豪举起警棍敲打，手抓着羽绒服狠狠一拉，摆脱了这只丧尸。
此地不宜久留。
他迈开步子，径直向这一片小住宿区走去。
几只丧尸不知是被嘈杂的低吼还是刚刚的动静所吸引，它们转过身子，徐徐走了过来。
李盛豪弯下腰，目光瞟向各处，寻找空隙。
他快步行走，绕开来袭的丧尸，见缝插针。
阴风吹起地上的塑料袋，袋口朝外飘来，与抬起的脚撞个正着。
塑料袋穿过鞋尖，悬停在脚上，套住右脚。
李盛豪突感一股风阻，举步维艰。
“嘶！”
他抬起脚跟，手捏住袋子的一端扯走，食指顿时沾满未知液体，酸臭无比。
这点折腾时间又缩短了与丧尸之间的距离。
丧尸们像是商量好一般，每只丧尸肩并肩来袭，不留一丝安全空间。
李盛豪咬住下唇，如同一只牲畜，被来回驱赶。
他跑到帐篷一侧，面对内部的黑不可测，顿感局促不安。
丧尸不约而同地从帐篷爬出，加入到追击队伍。
呼，呼。
李盛豪哈出白气，在黑暗中犹如沧海一粟，白气转瞬即逝。
随着丧尸增多，可通行的路径也逐渐变小。
他左右观察，摇头晃脑，留意每个方向进攻的丧尸，同时另寻僻径。
前方书架一角缓缓显现，夹有那束绿光。
书架规格和轮廓看起来与之前的不一样，相比起来是木制而且整体更小。
木书架群高低不齐，由高到低排列，坐落在一根柱子隔壁。
柱子周围种植着几株盆栽植物，还停靠着一辆推车。
推车上的书籍堆积成山，像是百万张钞票捆成砖块。
黑色木材，黑色树叶……
阅览区应有的色彩早已在昏暗中化为乌有。
李盛豪磕磕绊绊，瞳孔放大，眼珠子近乎观察了身边各个方向，一路快走。
不料慌乱之中，他眨眼之间脚踢到一本书，全身不受控制前扑。
他迅即伸直双手，保持重心稳定，利用惯性前行一段距离。
稳住了身体，并没有摔倒在地。
他鼻孔感到被掏空一般，捂住胸口，继续奔命。
在这里摔倒恐怕是凶多吉少……
李盛豪没想太多，一脚踢开那本书，走到柱子旁。
呃啊！
盆栽植物旁发出一阵嘶吼，这里竟然藏匿着一只丧尸！
李盛豪急中生智，一脚踹向它的小腿，抡起警棍猛打脑壳。
他咬咬牙，跑向那一辆装满书籍的推车。
“啊！”
李盛豪大叫一声，利用吼叫调动全身肌肉，撞向那只偷袭的丧尸。
丧尸被撞到一侧，反作用力致使书本散落一地，堆积成小山。
书本成为了路障，延缓了后方丧尸的进攻。
李盛豪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衣服。
没等他拉起羽绒服，木书架区大批丧尸走了出来。
从这个视角看去，安全出口早已经被沙发堵塞，成为丧尸的乐园。
绿光忽然不间断地闪烁，绿和黑交错投射，两种光之间只有毫秒之隔。
出口门前几只丧尸转头凝视，高速抬腿，向这边飞奔疾跑。
快尸还是来了……
李盛豪灵机一动，拽过推车末端往侧边一甩。
这一撞创飞了扑袭而至的其中一只快尸。
两只丧尸在空中撞到一块。
利爪扣倒盆栽植物，大花盆和枝干随即倒下，重压在它们身上。
这波反击争取了一点思考时间。
眼前木书架区要道有丧尸逼近，右侧安全出口路线水泄不通。
左侧是一堵墙，后方丧尸跨越那堆书本，爬行而至。
可谓是四面楚歌。
这些木书架不牢固，按照之前那种做法会有很大风险。
几个丧尸推一下就会倒塌。
这时，两只快尸后背扛着枝干，徐徐站起，大声嘶吼。
没时间了！
李盛豪脑子快速运转，手抓着推车一拧。
只能试试看了。
他抽回推车，缓缓向后拉，转动着踝关节，目光瞄准木书架群，撞了过去。
这次冲锋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冲击着木制书架。
书架摇摇欲坠，藏书落地。
李盛豪松开推车，往书架中间用肩膀补上一槌。
嘎吱——
木书架应声前倒，整一排书架犹如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倒地。
倒塌的书架构成了一个木阶梯，一路延伸到藏书区尽头。
李盛豪抓住时机，连滚带爬攀上眼前的“木阶梯”，跟随塌落的速度前冲。
人与木书架趋于一致，他后脚蹬着书架顶部，前脚向更高一级跨越。
手兜住口袋中的手机，借助惯性一个接一个递进，如同蜻蜓点水。
几只快尸跟了上来，不是踩在书架空隙滑落下地，就是卡在其中。
大批丧尸仍在底下追赶，而眼前就是藏书区尽头铁围栏。
围栏上方一缕微光照耀，分散出缤纷绚丽的色彩。
原有的昏黑惨白眨眼间烟消云散。
李盛豪顿时强忍眼睛疼痛，稍拉下眼皮，凝视底下空隙。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扶住书架顶，悬吊在半空，拉近脚尖与地面距离。
松开双手一跃而下，膝盖弯曲消力。
李盛豪拍打手中灰尘，向空中吹起，粉尘飘浮在光线下。
呃啊！
一只丧尸猝然从书架间隙中走出，它抓住李盛豪右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李盛豪顿时脸色铁青，迅速将其推开。
疲惫麻痹了全身，丝毫感知不到痛觉。
他嘴唇上撅，眯起双眼搬开铁围栏，身体随之挤出去。
围栏如同黑暗与光明的分割线，李盛豪踉踉跄跄，摔倒在三楼藏书区外围。
呼，呼……
他喘着大气。
空气气味告别了令人窒息的尸臭，闻着草香，书香，都是一种享受。
眺望二层会议室，门前早已布满丧尸，手扶梯口放置了铁围栏封堵。
一楼大堂位置丧尸横行，断绝了他们的去路。
看起来其他人也未能幸免。
啪，啪。
李盛豪听着丧尸拍打铁围栏的声音，看了眼被咬过的手臂。
他瘫坐在铁围栏旁，后脑勺压着围栏，仰视天花板。
金属的冰凉骤然灌入大脑。
抬起手臂，手停留在衣袖前，不停颤抖，按在衣袖上又缩开一侧。
小乐小南、黄发男、大头成、苏踏、小薇……
被咬的人无一幸免。
就算是跟小薇一样硬撑下去，跟病毒对抗，还是逃不过死亡命运。
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他拎出那个断开的头绳，置于掌心，思绪万千。
为什么连拉开衣袖检查咬痕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只要看了就等于宣判死刑，不看代表还有希望。
他自问自答，始终不敢查看被咬的位置。
爸爸妈妈、pIG、朱天航、陈川、张遇、马子达……
“我终究是没能活下来……见不到你们了……对不起。”
侧边通道涌出大量丧尸，络绎不绝的人影将光线分割，忽明忽暗。
它们正在向这边逼近。
李盛豪麻木不仁，长时间的瘫坐导致了脚部痉挛。
看着这群丧尸，他眼泪缓缓流下，渗入嘴角。
“呵呵哈哈哈……”
李盛豪注视天花板仰天大笑，泪水迸发，笑声在图书馆中回荡，传达出一种绝望。
他头轻砸铁围栏，痛斥命运不公。
“喂！生蚝！”
对面有人在呼喊，随光而来。
朦胧双眼中显现是两个人影，一个穿着黄色夹克，另外一个是平头发型男子。
李盛豪拽起内衣衣领擦净眼泪，艰难站起。
站起这一刻，顿时眼冒金星，脚部失去知觉。
那边正是阿星和黄狗。
他们站在一个通道口，挥着手，向这边跑来。
李盛豪心不在焉，慢步行走，一瘸一拐，与丧尸步调一致。
脑海中全是队友发现自己被咬伤的反应。
他径直走向二人，缓慢挽起衣袖露出手臂，转头双眼紧闭，不敢直视。
“对不起，我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