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学家……留了一手……”
李盛豪顿时眼前发黑，呆滞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声音颤抖，重复说着。
咚——
他双膝应声跪地，跪在这片尸海之间，双手撑地，尸体血液徐徐流动。
一股粘稠的流体渗在指间，让人不寒而栗。
李盛豪扫视旁边的队友。
pIG双手撑腰，手上平底锅还在滴血。
他僵在原地抬头望向人马雕像，脸上写满了懊悔。
阿星原地坐下，拉开衣袖和裤脚，手上小腿全是擦伤的痕迹。
他放下裤脚，捋下衣袖，双手抱住大腿，一脸苦闷。
六叔公和小头锋保持沉默，检查无人机残骸。
拥有的信息差如今皆被拉平，来之不易的优势顿时消失殆尽。
明明计划已经做得够好了，为什么……
李盛豪扪心自问，在心中痛斥这一切的不公。
“都怪我，怪我……”
李盛豪喃喃自语，不断抽动鼻子。
现在团队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都是拜自己所谓计划所赐。
这个危险计划不仅差点害死阿星，如今还在战略之上惨败。
“你计划是成功，谁能想到博学家还有无人机？”
pIG轻声安慰道，手轻搭在肩膀。
失去了研究生和阿东，计划失败，团队位置已经暴露，博学家和他的无人机也不知道在哪……
诸多后果像是已经压死了团队最后一根稻草。
要么饿死，要么被陷阱搞死，要么被丧尸突袭而死……
李盛豪难掩心中苦楚，没有回应pIG的安慰。
他双眼拧紧，一滴又一滴泪珠掉落在地，湮没在血河之中。
“实在……不行就跟他拼了！”
阿星艰难站起，身体摇晃，大吼道。
“就算找遍这里，也要把这个扑该揪出来！”
小头锋一脚踹开无人机残骸，语气极为愤懑，仰头大吼。
嗡嗡——
嗡鸣声回响在图书馆大堂，如同尖刀，刺击五人的双耳。
李盛豪抬眸环视，这个声音似乎隐藏在任一角落，此起彼伏，不断撕扯残余的意志。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吃史吧你！”
楼上某个角落传出一道男声。
嘭——
先前的振动声戛然而止，强烈碰撞声随之而来。
二楼扔下来一台无人机，机体被人砸得稀巴烂。
什么？
李盛豪眉头上蹙，身体前倾，凑近一看。
四个螺旋桨，颜色一致，底部铁圈有一大袋的淡黄色药粉。
几经确认，这一台就是昨晚喷射眼睛的那一台无人机。
“怎么回事？”
李盛豪仰头扫望二楼，左右顾盼，护栏旁走出几个熟悉的人影，太阳光线随之而来。
阳光洒在神秘人影身上，一步一步偏移，真面目在光芒之中逐步揭示。
“嘻嘻嘻，生蚝，我们来了。”
他摘下面罩，身穿黄色夹克，头发凌乱，样貌猥琐，骨瘦如柴。
说话的人正是黄狗！
“我可是要跟你并肩作战的，嘻嘻嘻。”
黄狗这一席话，如同久旱之地中的一场细雨，让人重焕生机。
李盛豪收起了哭腔，注视黄狗双眼，嘴角缓缓上扬。
他重新站起，拍走裤脚上的灰尘，整理服装。
北风渗入大堂，没有寒意，反而倍感滋润。
李盛豪顿感眼前一黑，周围天旋地转，一帧帧画面穿梭在脑海之间。
有想象，也有回忆。
他想起了黄狗在登湖大桥受丧尸围攻，阿星没有选择救助。
之后是贝婷和娴俞两人合力与黄狗逃离了大桥。
另一张画面，是所有队友再次聚集在了一块，讨论计划，共同合作对抗博学家。
……
“生蚝！醒醒！”
李盛豪眼冒金星，意识模糊，朦胧双眼一睁一闭。
看到pIG站在一旁极力呼喊。
还看到一个戴口罩和银丝眼镜，穿白大褂的女生在身边。
“生蚝！”
李盛豪按压着头颅，缓缓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会议室桌子上，身边站满了队友。
“这是哪？”
他眼前一片模糊，用力摇了摇头，询问道。
“你刚刚突然昏倒了，我们把你带上了这里。”
pIG解释这一段失去意识时间的经历。
昏倒？根本毫无预兆，毫无感觉。
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之后便什么都记不得，就像使用传送术一般，瞬移来到这里。
“他是低血糖，你们很久没吃东西了吧？”
穿白大褂的女生正是娴俞，她说出了诊断结果。
李盛豪忍不住又多看她几眼，又迅速逃离她的余光，转向其他方向。
贝婷、黄狗、娴俞都活了下来，会议室一角还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竟然是研究生和阿东！
李盛豪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所有人都还活着！
六叔公和阿星则是在阿东旁边，三人喜笑颜开，互相谈论着什么。
“我们几个都没事啊？”
pIG眉头微皱，手不断挠着头皮。
“可能是他体质偏弱，又做了剧烈运动。”
娴俞一边回答pIG等人的疑问，一边从背包中拿出几包饼干，一瓶矿泉水，摆在桌面上。
“这里的东西，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再坚持多久了，本来我们找到了很多，可是……”
她停顿了一阵，食指轻按在瓶盖，视线投向窗外，侧眼闪过一丝阴郁。
从室内向外望去，玻璃窗似乎被一层神秘的暗色笼罩，光线被吸收，变得暗淡，给人一种外面是阴沉天气的错觉。
“逃亡的时候我们不得不舍弃掉大部分资源。”
她轻轻说道，声音隔着口罩格外轻柔。
窗外远处，【峦旋塔】高耸入云，巍然屹立。
其下是一片绿树林，枝干随风而动，树林中偶有黑鸟飞起，生机勃勃。
而近看图书馆护栏，尸潮仍在向着体育场方向缓缓迁徙，人潮涌动。
护栏下还放置了几个小黑板，黑板中还有充电插头，如同垃圾一般堆积在角落。
娴俞目光转了过来，重新吸引李盛豪的注意力。
她直勾勾地盯着，这一瞬间，她瞳孔如同两颗黑珍珠，散发着魅力。
李盛豪心怦怦直跳，脸部发烫，双眼迅速逃离。
“你怎么样了？”
她凑近到脸边，一手托着李盛豪下巴。
李盛豪呆立原地，全身感到一股炙热，双手不自然地抖动起来。
“呃……还好……”
他吞吞吐吐回答说，快速眨眼睛。
“没事就好，被【氯氰菊酯】喷到眼睛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抽离身子，转身走向一角的阿星，查看他的伤势。
原来只是询问眼睛情况，在想什么呢……
李盛豪尴尬地苦笑一番，扫视会议室内的情况。
团队目前可谓是伤兵满营。
贝婷捂住膝盖，神情稍显痛苦，坐在一侧。
pIG、阿东、六叔公都在与娴俞一起关心阿星的伤势。
研究生和小头锋两人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宏大计划。
黄狗则是把椅背转向会议桌，人叉开双腿，双手扶在椅背上，左右晃动。
他一脸坏笑，双眼定在李盛豪身上，一动不动。
“嘻嘻嘻，生蚝，是不是很惊喜？”
黄狗这人还是如此神经兮兮，不过若不是他出手，估计团队已经被博学家团灭了。
“谢谢，我真以为我们要输了。”
李盛豪点头回应了他，一边表以感谢。
“嘻嘻嘻，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他傻笑着，一边注视李盛豪眼睛，一边扳抬起椅子。
李盛豪没有回答，一笑而过。
“比如你这一路的冒险故事，我还是很愿意听的，嘻嘻嘻。”
黄狗像是在玩儿童木马，抓住椅背前后摇晃。
李盛豪一脸无奈，耸了耸肩膀，边从心中挤出画面，边组织语言叙述。
陈述起从登湖大桥分开以来的所有经历。
与小薇一同逃脱充气城堡、社团中心认识阿东以及得知叉哥的存在、纪念品店逃亡、目睹吕小姐和阿北死亡……
“还有呢，还有呢？”
黄狗听得饶有趣味，不停点头，露出他的大黄牙嘻嘻笑。
图书馆外围逃亡、小薇之死、无人机喷药袭眼以及刚刚的诱机计划。
“那个什么菊酯你不是意外沾到的吗？”
黄狗收起了笑容，停下了‘玩儿童木马’的动作。
“博学家，是博学家趁我擦眼泪的时候偷袭了我。”
李盛豪解释了缘由，但并不清楚博学家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人。
黄狗脸色阴下一瞬间，把玩着食指，又抬起头。
“博学家……吗？”
他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黑色握把，银色刀柄，跟之前社团中心见到的防暴道具匕首十分相似。
咚！
李盛豪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看着黄狗
只见他一刀插进了椅背垫子，往下划出一道裂缝，用力拔出。
黄色海绵尽数掉落，落在白色瓷砖上。
他咧嘴笑起，用粗绳把匕首绑回腰间，撕开饼干包装纸，掰开一半饼干。
“嘻嘻嘻，我会跟你一起击败他的，生蚝，快先吃点饼干，嘻嘻嘻。”
黄狗没有再掰开，直接把这一半饼干递了过来。
“但是你，还有其他人呢？”
李盛豪摇摇头，拒绝这份不公平的分配。
“嘻嘻嘻，你也不想后面打丧尸的时候昏倒吧，我可不会救你咯，嘻嘻嘻。”
李盛豪礼貌性地点点头，无奈只能接过这块饼干。
要怪只能怪自己体质实在太差了，还想为团队减轻负担，现在看来不要成为负担算不错了……
嘎~吱~
李盛豪咬碎了饼干，饼干屑蹦在会议桌上，一阵芝士香味飘出。
口感香脆，芝士味浓郁，淡淡咸味与奶香直击味蕾，在舌根上久久停留。
“好吃吧？嘻嘻嘻，吃饱才有力气战斗。”
比起这种口号，其实更想解决当下几个疑问或者更为实际的问题。
研究生和阿东是怎么活下来并且找到黄狗三人的？
博学家的无人机是否只有三台？他或他们还会有什么手段？
博学家和孩子们到底藏在图书馆的哪一个角落？
或者说，下面的尸潮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我猜你们都想知道博学家到底还有多少台无人机。”
讨论已久的研究生终于发话，站旁边的pIG和六叔公大概也是问这个问题。
“我可以说，刚刚就是最后一台，这次博弈，是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