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貌似没有注意到众人，只是背对着丧尸，玩弄起手指。
附近的道路都被书架所阻挡，地上掉落各种书籍，沾满了干涸的血液。
小头锋疑惑地走上前，摘下单檐帽，侧头仔细打量那个女孩。
呃啊~
眼前这个女老师察觉到了众人，发出一阵嘶吼，打断了小头锋。
它伸出双臂，向小头锋飞扑过去。
“该死的僵尸！”
小头锋侧身一避，丧尸扑了个空，倒在地上。
他顺势一脚踏在丧尸背脊，双手用力旋着钢管，缓缓抬起，对着丧尸头部突然向下一捅。
这一击穿透了丧尸的头颅，丧尸顿时失去了声息。
“呸！”
他向丧尸吐了一口痰，拎着钢管把它挑开一边，继续走向女孩。
女孩似乎是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来。
咚~咚咚咚
小头锋与女孩对视，僵在原地，手中的钢管掉落在地上，金属振动声回荡在图书馆走廊里。
“薇。”
什么？
看到眼前场景，李盛豪手背擦了擦眼睛，嘴唇久久无法合起。
曾经与自己一同逃出充气城堡的女孩，竟然是小头锋苦苦寻找的女儿薇。
但……不是名单中没有她的名字吗？
“爸爸？”
仔细一看，小薇的嘴唇泛白，声音微弱，眼睛半睁半闭。
夕阳的余辉照耀在薇的半张脸上，她另一半的脸却显得黯然失色。
小头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撑在小书架上，整个人快速跨了过去。
他半蹲下，抚摸薇的头发，看着她的双眼。
“薇，别怕，爸爸来了，爸爸在呢。”
他声音颤抖，眼角闪出一丝泪光，缓缓牵起薇的手。
“跟着爸爸，好吗？”
薇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你终于来了……”
她声音平静如水，同时眼皮下垂，又瞬间抬起，如此往复。
“薇？”
小头锋眉头紧皱，注视起薇的脸色。
她张开喉咙，却没能发出声音。
此刻她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干裂，脸上血管慢慢凸显出来。
“薇？薇？”
小头锋语速加快，上下打量起薇的身体情况，拉开了她红色毛衣的袖子。
一道咬痕显现出来，牙印中渗出殷红之血，如同一杯葡萄酒，只有黑与红，红与黑。
“薇……”
小头锋声音愈发颤抖，泪水已经不自主地流下。
“爸爸，哭得多会变丑哦……”
她脸上的光芒慢慢消散，整个人倒在了小头锋怀里。
她仰视着小头锋，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声音越来越弱。
“坏人……食物……朋友……”
黑夜笼罩了整个图书馆，仅剩的光辉也烟消云散。
小薇使尽全力伸出食指，指向上方。
“薇，薇。”
小头锋手抱住她的脖子，嘴里一直呼喊道。
薇没有回应，双眼紧闭，小手无力地垂落向地。
“薇！！”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双手抱住薇的身体。
在场的所有人抽动着鼻子，都为这场虐心的一幕流下感动的泪水。
这一刻，李盛豪脑海中闪过了之前一起行动的几个画面。
在充气城堡上，女孩安慰哭泣的阿星。
“爸爸说哭多会变丑哦~”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女孩向阿星说出了一句话，鼓励自己，鼓舞了研究生、李盛豪、阿星三人。
“哥哥，我会一直等他们来的。”
这一张张画面定格在记忆之中，与眼前这一幕共同组成两把尖刀，深深扎入几人心中。
联想起薇的动作，看向地上面目可怖的丧尸。
一直等他们来的……
难不成薇的意志是一路与N型流感作斗争，只是为了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李盛豪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睛中打转，愣在原地，直视小头锋。
小头锋向李盛豪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行离开，自己沉醉在悲痛之中。
李盛豪慢慢挪起脚步，视线依然停留在小头锋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犹豫。
只见小头锋掏出腰间手枪，手抓住握把，反复打颤。
一方面是作为领导，他不希望尸变的薇突然苏醒攻击团队成员；
另一方面则是作为父亲，他很难对自己女儿下得去手。
他把枪口指向薇的脑门，紧闭双眼，不断啜泣，又放下了手枪。
不行……
李盛豪转过头，不忍心再看到这一幕，加快了离开现场的脚步。
他背过身，面对着墙壁。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煎熬。
“你看看这个。”
研究生抽动鼻子，擦开了眼眶中的泪花，从口袋掏出一张褶皱的纸。
他慢慢摊开，摆在李盛豪眼前。
纸上写着的是【科技节志愿者签到表】，在中间不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名字，最后一个字是“薇”。
这张纸是什么时候的？
李盛豪毫无印象，一头雾水地看着研究生。
“那时候我揭秘阿东身份，找证据的时候发现这张纸。”
他手指夹在纸张中央，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弯曲在另一侧。
嗤喇~
纸被撕开两半。
“为……什么？”
李盛豪不解研究生的行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起了原因。
“我当时不想小头锋被这种事左右，他是我们唯一的领导，不能让他分心……”
研究生闪过一丝冷笑，哼了一声。
“后面还想拿这个表演推理游戏，现在想起来多么可笑。”
他声音嘶哑，却在强装镇定，眼眶含有泪珠。
“啊，大家都知道我是预言家了，什么都知道但就是没去救人。”
研究生含泪自嘲，每一句话却被痰液黏在一块，听起来模糊不清。
“明明这么多次……”
他把那份名单撕得粉碎，纸屑飘扬，落入地上杂书之间，瞬间不见踪影。
瘫靠墙壁，仰头注视天花板，一动不动。
李盛豪大概猜测了研究生的想法。
或许当时不带一丝犹豫，就能避免薇和阿北离开社团中心。
眼前悲剧就不会发生。
一次是充气城堡上为了解救阿星而忽视薇，差点导致她被丧尸偷袭。
一次是门前求救，一边是逃跑的薇，一边是为几人争取时间的阿星。
每个人都在做一些无法逆转的选择……
图书馆中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擦拭泪水，对所发生的悲剧久久不能忘怀。
“刚刚外面的小孩是当时被叉哥赶走的学生团，那个丧尸是他们的老师。”
阿东双膝跪地，揭示了令人震惊的事实。
“对不起……”
他手撑在地板，声音哽咽，嘴里喃喃自语。
“叉哥……”
阿星咬牙切齿，对着石墙连砸数拳，指节上布满墙灰。
pIG轻叹一口气，嘴唇一抿，走了过来，轻拍李盛豪肩膀。
他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云淡风轻，只是偶尔皱着眉。
薇临走前说的三个词，坏人，食物，朋友到底指什么？
李盛豪心中不禁产生疑问，他四处观察，仔细扫视图书馆地板瓷砖。
大部分是掉落的书籍，中间还有一些食物残渣以及科技节小小志愿者的勋章。
砰！
一声枪响刺穿了黑夜里的宁静，如同晴天霹雳，李盛豪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了小头锋。
他跪倒在地，放下小薇，缓缓收起手枪，戴起了单檐帽，整个动作如此平静。
帽檐下，泪如泉涌，小头锋竟然露出一丝颤抖的微笑！
这一抹笑容，既有释怀也有自责。
看到这一幕，李盛豪眼中不断飙出泪水，迅速站起来，跑开去了一边。
他摘下眼镜，反复抹掉眼泪，心中浮想联翩。
天知道小头锋选择枪杀自己女儿的时候作出多少内心挣扎。
如果当时自己能果断一点，阿北、小薇或许都能活命。
还有坏人……是不是还隐藏在图书馆？
李盛豪抬起头，望向这个银白色的图书馆。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为了一己私利，孩子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传来。
转眼一看，竟然有一台【无人机】飞行在眼前！
这台无人机在空中盘旋，四个螺旋桨高速转动，刺耳的声响传入耳畔。
还没来得及反应，无人机底座有一个圆形铁圈，铁圈向李盛豪眼睛喷射出白色粉末。
“啊！！”
一阵烧灼蔓延至整个眼睛，眼眶感觉像是在迅速燃烧。
李盛豪立马闭上眼睛，手挡在眼前，往外挥动，口中不断呻吟。
“好……痛……好痛。”
药粉颗粒慢慢渗入眼珠，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另一只手四处摸索。
此时此刻，耳朵犹如被放大，而指尖神经也变得更加敏感。
路……
他心中默念，一手遮在额头处，另一只手到处乱摸，寻找掩体。
这时仍然感知到无人机还在空中盘旋，向这边喷洒喷洒粉末。
粉末颗粒洒落，沾在李盛豪手臂、手背上，引起瘙痒疼痛。
他眼泪频出，摇头晃脑，试图清洗掉入侵的药粉颗粒。
“该死！快离开这里！”
不知是谁在大喊，周围乱作一团。
踢动书籍的声音、金属的声音、噔噔的脚步声悉数传入耳朵。
李盛豪慌不择路，呼吸愈发急促，心脏在胸腔内狂跳，跳动声极为清晰。
咚，咚，咚。
每一次律动都伴随眼珠的刺痛。
“生蚝！”
pIG的声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李盛豪感知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一路奔跑。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流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凉意，刺激着他的鼻腔和喉咙。
腿在不由自主地移动，紧张和疲劳交替。
咻~
外界传来拉窗帘的声音，pIG貌似停下了脚步，把李盛豪扶在椅子上。
“水！”
pIG大声叫喊，声音如同雷霆。
身边脚步声悉数传来，似乎每一步都带起空气波动，鼓起一阵微风。
附近每一股呼吸极为急促，挤压塑料矿泉水瓶的声音无限放大，发出沙沙声。
“生蚝，没事的。”
pIG扶着李盛豪额头，轻声安慰道。
哗啦哗啦。
一股清泉涌入眼皮，眼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爽。
灼烧感慢慢消退，疼痛却还在不断。
李盛豪不停喘着大气，心有余悸，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