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青瞳孔微缩，低声问道，“发现什么了？”
小五颤抖着声音，“骨头，全是骨头！”
“哪里？”
“山里，到处都是！土里有好多好多好多！”
“村里人的祖先？”
“不是！！！乱七八糟掩埋的很随意，而且那些骨头看起来很奇怪。反正不太对劲，你快离开这里吧。”
黎青青转头看了眼陈耳，见她睡的安稳，也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小五不明白，“你不逃走吗？”
黎青青保持着闭眼的状态，“走不了，走的了的话我就不会来这里了。除非带我来这里的人能放我走。”
可那个人是谁，还不能确定。
会是陈耳吗？
第二天早上，黎青青睡到了自然醒。
爷爷和陈耳已经吃过饭了，锅里给她留着一碗蔬菜粥一个玉米面饼和两个鸡蛋一碟子咸菜。
黎青青吃的很满足，这里的饭都有小时候的味道，是那种食物本身就很美味的香，让人一辈子难忘。
陈耳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兜子李子，绿色的，阳光底下亮晶晶的。
她笑得也亮闪闪的。
“姐姐，这个甜，给你。”
她从筐里挑出一个给黎青青，看起来就和别的不一样，偏黄，透着光。
黎青青咬了一口，眼睛里都是惊喜的光，“好甜啊这个！”
“嘿嘿，我挑的当然好吃。”
她又洗了几颗给黎青青放手里，让她觉得舍不得给她吃，还专门解释，“李子一次不能多吃，会死人的。”
刚要走又扭头悄悄告诉她，“我给你留了半碗在灶台上，你想吃就自己去拿。”
黎青青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你要出门？去做什么？”
陈耳找了个洗干净的化肥袋子，将李子一点点倒进去，“我去镇上卖李子，那里有人收。”
去镇上？
黎青青站起来，“我陪你去！”
陈耳收拾好了李子，又去搜寻家里其他能卖的东西：老马玲的壳啦，山里拔的淫羊藿啦，还有晒干的蕨菜之类的。
李子一袋，杂货一袋，装进一个硕大的背篓里。
陈耳用足了力气，也没背起来。
黎青青从屋里又找出一个背篓，把那袋李子掏出来放在自己的背篓里，“我跟你一起去，不然你怎么背的动这么多东西？”
陈耳想了想，点点头，冲屋里喊了声，“爷爷，我和姐姐去镇上卖东西去了。明天回来！”
爷爷没出声，陈耳也不管，背起背篓就走。
黎青青问背起背篓就跟上，还没出村，就变了脸色。
疼！
背篓莫的肩膀疼。
陈耳看她时而呲牙咧嘴时而咬唇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她摘了两把大树叶，垫的厚厚的塞到她肩膀上，“试试还疼不！”
黎青青走了几步，“好多了。”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看！
两人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带的干粮和水也吃完喝完，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镇上。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黎青青满脑袋问号，“我们卖给谁啊这些东西？”
陈耳带着她穿过小巷，到了一家有些木门的院子。
一对夫妻过来开门，陈耳平淡的叫了声爸妈，“我们住一晚，明天卖完东西就回村了。”
那两人神色也平静，应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
陈耳熟门熟路找到了一间小屋子，屋子里放着一张床，也放着许多杂物。
陈耳收拾好床铺，两人歪倒在床上，黎青青连问她一声都来不及，瞬间就睡着了。
陈耳看了她一会儿，也睡了。
第二天醒来，黎青青才有空问她，“这是你爸妈？亲生的那种？”
陈耳奇怪的看她，“爸妈还有不是亲生的吗？”
“不是，你有父母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在镇上，要和爷爷住在山里啊？”
陈耳拉起黎青青的一缕头发绕着玩，神色很平静，“因为我爸妈不要我啊。”
“因为你长不大？”
“因为我长不大。”
两个正常人生出一个侏儒症的女儿，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议论纷纷，父母受不住，将她送回了山里。
黎青青不能理解，如果她有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抛弃她。
“那你不上学也没有人管吗？”
陈耳枕着胳膊慢悠悠告诉她，“管了，没用！我上不了。村里没学校，我爸妈不要我，我不可能每天从村里到镇上上学吧。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管了。”
“那，我们怎么能住这里？你不是说……”
陈耳拍拍黎青青的手背，“姐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们能住这里，当然是因为要给钱啊。明天有人来收东西，卖出的钱他们要收一半的。”
黎青青下意识地吼出来，“凭什么？”
陈耳愣了一下，“凭他们是爷爷的孩子，这些东西本来就有他们一份。而且不给钱他们说将来就不管爷爷后事，爷爷年纪大了，我又这个样子，总要有人管啊。”
这，是理由吗？
他们在镇上生活，扔下老父亲和女儿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里自生自灭，还要分他们少的可怜的血汗钱？
这还是人吗？
第二天一早，收东西的人来了，两背篓东西，卖了五百九十七块钱。
钱直接给到那两个人手中，到陈耳手里的时候，只剩两百九十七块了。
三百块，凭空就没了。
两人背着空背篓出门，身后的大门嘭地关上，好像她们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黎青青气不过，溜达了好几圈捡了好几个碎石头，隔着墙头扔进了院子里。
只听哎哟一声，黎青青抓着陈耳的手，躲进了旁边巷子的半截围墙里。
那夫妻两个出来没见到人，骂骂咧咧又回去了。
陈耳拉着黎青青的手朝着镇上唯一的一条大街上走去。
“姐姐，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都不气你气什么。走，带你去吃好吃的肠粉。”
早上的镇子充满了烟火气，人来人往，很热闹。
街边一家卖肠粉的店铺，简陋的桌椅却坐满了人。
黎青青吃到嘴里的时候也惊为天人，眼里都是惊喜，“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肠粉了！”
陈耳笑眯眯看着她，自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她吃习惯了，没觉得特别好吃。可看着姐姐吃的好香的样子，难道这肠粉真的特别好吃？
她又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听见一个中年男人刻意扬起的声音，“哟～陈耳，你还敢来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