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杜灵,比在田野里看到的还要瘦,小小的一只,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那,脸颊凹陷,面色泛灰。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地从走廊的拐角处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她听见医生说:“家属好做好心理准备。”
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满脸疲态。姜曦记得他,是杜灵的父亲,她珍藏的那张照片里的男人。
一行人前后进了医生办公室。
过了一会,她看见姥姥牵着小姜曦从拐角处出现。
此时小姜曦眼睛泛红,哭的一抽一抽的,紧紧的攥着姥姥的手指。
姥姥带着她进了病房,姜曦也跟着进去,杜灵躺在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瘦的让人认不出来。
小姜曦哽咽的说:“ 姥姥,灵灵会不会死啊。”
姥姥摸着小姜曦的头说:“她只是去了另一个没有疾病折磨的世界。”
小小的姜曦还听不懂姥姥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固执的以为灵灵要死了。
她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姜曦看见瞳仁一缩,是那个铁铃铛。
小姜曦抬头看了眼姥姥:“ 姥姥,我可以把这个铃铛送给灵灵吗?这样她就就不会死了。”
杜荣珍看着那个铃铛,接着一把打掉姜曦的手,厉声说:“不可以,这个铃铛只能保护你,不能保护别人,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小姜曦不明白姥姥为什么会这样生气,她红着眼委屈的撇撇嘴。
杜荣珍觉得方才的语气有些过了,摸了摸姜曦的脸,牵着她说:“ 走吧,我们该回了。”
牵着姜曦下楼时,她突然挣脱杜荣珍的手说:“我还要跟灵灵讲一句话,姥姥,你等我。”
说着她小跑回了病房。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杜灵静静地躺在那,床头的仪器有规律地发出滴滴声。
姜曦取下腰间的铃铛放到灵灵的手心里,帮她握住那个铃铛说:“ 灵灵,你不要死,姥姥说戴着这个铃铛的人就不会死,你拿着,你就不会死了。”
同一时间走廊里的杜荣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脸色大变,赶忙冲进病房一把拉过姜曦:“ 你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杜荣珍声音颤抖:“ 晚了,来不及了。”
没有多久,失魂落魄的杜荣珍牵着姜曦回了家,铃铛也留在了杜灵那。
姜曦作为旁观者,却看见杜灵的病情一天比一天稳定,渐渐的能下地走路,不过一个月就出了院。
她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是铃铛的作用。否则一个被医生放弃的病人,怎么会突然痊愈恢复。
震惊之余,耳边的铃铛声又突然响起。
面前的景色再次改变,应该是在机场。
此时的杜灵已经有十来岁,梳着高马尾,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边给她整理书包一边说:“灵灵,你这次出去玩,一定要听姑姑的话。”
杜灵笑着点点头,脸上的梨涡尽显:“放心吧爸爸,我到时候给你和妈妈带贝壳。”
中年男人刮了刮她的鼻子:“去吧,该登机了。”
接着男人对旁边的年轻女人说拜托你了。
那女人点点头:“放心吧哥。”
接着姜曦就看到杜灵和那个女人上了飞机。
姜曦猛的冲过去,她想起杜灵说的飞机,她想冲过去告诉她们千万不要上飞机。
可是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姜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灵还是上了登机楼梯。
等场景再次变换,便是在一片丛林里。到处都是大火,她看到了坠落烧毁的飞机残骸。
姜曦赶忙跑上去找杜灵,所有人都烧死了,只有杜灵被甩到一片浅滩上。
只是她刚醒,不过十来岁的孩子遇到了这种灾难竟然吓懵了,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哭也不知道难过。
姜曦往前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腥风。
一个灰棕色的身影,长得像熊又像大猩猩,姜曦想到严铮和严景安说的野人熊。
应该是它吧。
野人熊站在不远处好奇的看了会杜灵,突然冲上前去将她整个人夹到臂弯里,三两步便跑开了。
姜曦赶忙跟了上去,便看到那只野人熊把杜灵带到了一个山洞。
让她难过的事,杜灵似乎不是懵了那么简单,她像是摔坏了脑袋,整个人意识不清。
不知道挣扎,也不知道喊叫,只是呆愣愣的坐着。
而后野人熊出去了,过了一会他打来了一只两脚兔。
它将兔子一整只放到杜灵的眼前。那只兔子喉咙被割开,不停的往外冒血,还在不停的挣扎。
看杜灵没有反应,野人熊竟然直接将那个兔子提起来,扣着杜灵的下巴,将兔血滴到她的嘴里,杜灵的前襟衣服上都是鲜血。
姜曦看的一阵反胃,如果是肉身站在这里,只怕已经吐了出来。
直到整只兔子再也没有血流出来,它才摸了摸杜灵的头,像哄孩子一般,嘴里发出叽哩咕噜的声音。
姜曦想起杜灵曾经说过,这个野人熊将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它不停的打来不同的猎物,没有火,也没有收拾,一人一熊每天茹毛饮血。
杜灵就这样被它养成了十几岁的大姑娘,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痴傻,每天只是坐在山洞里。
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的挂在身上。
头发也乱糟糟的,有时那只野人熊心情好了会帮她梳理毛发,但看样子也只不过是动物之间的梳理。
有时那只野人熊外出打猎的时候,姜曦会凑近了看着杜灵,当然杜灵看不到她。
姜曦觉得此时的杜灵十分的陌生,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林。
不会说话,不会唱歌,也没有思想,每天只是呆坐着被喂食,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和污渍。
只是这样看着,姜曦就觉得心里难过的喘不上气。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每天盼着,希望铃声早一点响起来,好把她带离这段过去。
就这样等着盼着,突然在一个晚上,她看到杜灵腰间挂着的铃铛开始剧烈颤动,越来越快,而这一次的铃声也格外的大,仿佛要将姜曦的心肺震出来。
她捂着耳朵蹲到地上,没有用,铃音一阵阵地在她的脑海里震荡。
彼时杜灵已经睡着了,只有姜曦一个人能听到这样癫狂的铃声。
过了几息,铃声终于停了下一刻,姜曦感觉到背上有一阵灼烧感,就在蝴蝶骨的位置,格外的疼。
脑海里的疼,和背上的疼相互影响,她觉得自己快要疼吐了,挪开眼去看杜灵,发现她此时衣衫褴褛的后背上红光一显。
杜灵的蝴蝶骨上,突然出现犹如硬币般大小的印记。
姜曦想起来了,她以为那是胎记。
与此同时,她也疼的昏了过去,彻底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的光线刺的姜曦一疼。
“醒了。”
是严铮的声音。
姜曦被他扶着坐起来,抬手一抹,满脸的泪水。
还没开口,就被严铮揽进怀里。
姜曦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恐怕,我今晚还要再入一次梦境。”
她总觉得还没完,她快要知道真相了,只需要再多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