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铮盯着他,语气沉沉的问:“那天攻击我们的熊是你的同伴吗?”
每一个问题都是只有是和否两种答案。
他当然只是猜测,这人看着这么瘦弱,想要制服野人熊,让野人熊为他卖命,不是容易做到的事。
他这样问只是想看看这孩子的反应。
让他惊喜的是,果然这人听到野人熊,原本还算放松的手臂又紧了紧,他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
严铮眼神沉了几分,冷声问:“你想用它杀了我们。”
这句话说完,他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
原本还在垂着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气,瑟缩了一番,但是并没有给出是或者不是的回答。
后面无论严铮再问他什么,他都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垂着头沉默不语。
外头的严景安瞧见这一幕坐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我来问。”
说着,他就抽出墙上的剑,进了鹿棚。
严铮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得下点猛料,于是转头出去,临走之前拍了拍严景安的肩膀。
严景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悠着点吗。
他进去顺势坐在鹿棚的窗沿上,用眼神瞥了角落里的人一眼。
自从他进来,角落里那人明显更紧张。
严景安嗤笑一声:“知道你怕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会杀人。”
“我没刚才那个人那么好耐心,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跟那个野人熊是不是一伙的?”
他问完,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明显被他身上的戾气吓到了。
他把自己两个肩膀都抱在一起,脚也缩在身下,整个人蹲成一个鹌鹑状。
严景安注意到这人时不时的瞥一眼院子里的姜曦。
看他这个样子,严景安更来气,忽然脸色一变,上去就是一脚,踢翻了他旁边的水桶。
“你眼睛往哪看呢。”
那人被吓得又抖了一下。
院子里的严铮听见动静,领着姜曦进了主屋。
严景安烦躁的拽着自己的领口。
就像从前跟严铮交锋一样,这种一切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窒息。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角落里那人,那人紧紧抓着木桩,低垂着头,明显拒绝交流的样子。
严景安火气上来,他缓缓走过去蹲到那人身边,猛然拽起那孩子的头发。下手很重,逼的那人被迫仰头,眉头紧皱。
把剑抵到他的下巴上,冰凉的剑身激的那人全身发抖。
严景安阴恻恻的说:“你最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惹急了趁半夜把你做了,丢到悬崖底下,谁也不知道。”
他说话时语气温和,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内心的暴戾已经无处可藏。
这人害得他跟严铮差点命丧黄泉。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愤怒就逼得他眼尾泛红。
一字一句听着,瘆人得很。
接着他用了点寸劲,一把松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那人猝不及防,头直愣愣的撞到木桩上,砰的一声磕了个结实。
血水顺着额头往眼睛里流。
屋里的姜曦听到动静赶忙开了门。
严景安立马给他了一个禁止的手势,姜曦想了想又回了屋子。
倒不是担心那人,只是严景安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
严铮安慰她说:“都是唬人的功夫,他心里应该有数。”
另一边,严景安笑了一声:“怎么样,现在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那人脸上顶着几道血痕,疼的牙齿打颤,看起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听着严景安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谁知严景安原本清隽的脸,突然狰狞起来,像是地狱里的阴罗鬼煞。他用剑抵着那人的脖子,说:“我知道你是会说话的,给我用嘴说。”
“别点头摇头的,我没那个耐心陪你玩。”
接着他迅速挪开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开始害怕,想了想,念出一个音:“ling ”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林?”严景安皱眉,这是只有一个姓么。
“哪个字?”
那人歪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记。”
不记得了?
严铮问他:“你跟那个熊是不是一伙的?”
那人想了两秒点点头,又想到方才严景安的话,害怕的说:“是。”
声音依旧粗粝难听。
严景安都要被气笑了,搞半天自己真是被这小子给耍了。
他接着问:“你想杀了我们?”
那人脸色一变:“不……不……是。”
严景安不动声色的问:“你从哪来的?”
接着那人似乎想了好久,就在严景安不耐烦时,他说:“飞……飞机。”
说出这个词语,他似乎也很陌生,脸上竟然有了片刻的呆滞。
严景安却来了精神,飞机?哪里的飞机?
他赶忙问:“哪里的飞机?”
语气有点焦躁,那人被吓得又抖了一下,结巴的说:“上……上面。”
他的回答没有逻辑,严景安捏了捏眉心。
他深吸一口气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记。”
严景安重新坐回窗沿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一时间也不再说话,鹿棚里难得安静了几分。
良久,严景安再次开口问:“你指挥着那只熊攻击我们,但是又不想杀我们。”
他呵呵一笑,想到了什么,压制住自己眼底的那抹疯狂:“那你是想借我们的手杀了你的同伴。”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人却突然神经质一般挣扎着,不住的摇头,嘴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闹了一会,接着便听到他隐隐的啜泣声。
严景安错愕。
不是吧,这就破防了?
看来还真让自己说对了,他这反应已经说明了答案。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烦躁地说:“别哭了,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接着他又问:“我们的兔子是你偷的。”
问出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嘴贱,这不是很显然吗。
对面那人终于停止了啜泣,缓缓点点头,又想到前面严景安发疯的样子,张嘴说:“是。”
严景安又问:“那你今天跟着他们是想做什么?”
那人头埋的更低了,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
这是严景安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无语的感觉。
因为那人只说了一个字“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