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瑶光没想到,李长空想到的蒙混过关的办法居然是去阎王殿偏殿去偷命簿,他认为只要把生前奸恶之人的命簿偷来给守在火焰地狱入口的鬼差看,不说能直接判下十八层,混进地狱还是可以的。
于是杜瑶光和空明以及陆晴在阎王殿外躲着等他,不得不说阎王殿看似危险,却因鬼差都被派出去寻找闯入鬼域之人而防备松懈,不然李长空也没这么容易摸进去。
谁能想到,在人间最有威望的四个仙门掌门,居然在阴间行如此缺德之事。
“此举真的能行吗?偷来的命簿又不是自己的,不会被鬼卒识破吗?”陆晴担忧道。
杜瑶光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没底,微微叹了口气,也不是很有信心。
陆晴看她表情,心里也跟着更没底了,嘀咕道:“希望被我等借住屋子的鬼差晚点回来……”
“阿弥陀佛,万物有好生之德,还望那位病重的施主能寻得一条生路。”空明念了一句佛号。
陆晴瞥了他一眼,无言,心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大发慈悲希望那鬼差勾不到魂,还是和自己一样希望在鬼域有一个能长期的藏身处。
三人背靠的殿墙上传来脚步声,蒙着面的李长空颇有飞贼风范,从墙上越下,发现他身上有些不一样,阴气重了好多,显得脸都是灰蒙蒙的,和鬼域中游荡的鬼魂差不多。
“长空,你这是怎么回事?”杜瑶光惊奇道。
李长空摘下面罩,从怀里拿出三块漆黑的石块,递给三人,道:
“这矿石名为鬼眼,生长于鬼域,因鬼差在阳间勾魂常常三五月不能回来,自身会因阳气入侵而修为受损,便在身上佩戴一枚鬼眼补充阴气维持法力,把鬼眼配在身上,可以遮挡阳气。”
三位掌门点头,接过了黑色矿石,配在身上,发现彼此之间身上竟真的看不见阳气,皆变得和那些阴森的鬼魂一样灰蒙蒙的。
李长空又从怀里掏出几张草纸,上面写着字,每个字上都有一丝阴森鬼气,三人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像是窥视天机而感到惊悚似的。
“阿弥陀佛,这便是命簿?”空明问道。
“正是,命簿乃书写天机命数之物,看久了有损精元,李某找来这些命中有罪的命簿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不过李某保证,找来的命簿都十分贴合诸位掌门的性格,不至于在鬼卒面前穿帮。”
三位掌门皆对李长空投来感激的目光,连一向冰山脸的杜瑶光都露出心疼之色,感觉他本就灰蒙蒙的脸气色更差了,不禁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递给他,稍补一下精元。
陆晴接过命簿,那些字只觉得刺眼,问李长空:“既是书写天机之物,又如何能冒名顶替?这样真能过关么?”
“李某看那些进火焰地狱的小鬼们都是这样,鬼卒查看他们命簿,以罪行大小决定发配层数,反正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不如一试。”
杜瑶光朝着自己的命簿瞟了一眼,突然心里一阵好奇,嘀咕道:“花魁是什么?”
李长空神色一怔,显得很不自然地解释道:“花魁就是……众多女子中最好看吸引人的那个。”
听起来还挺贴杜瑶光的形象的,她自己可能不知道,五大仙门中,多少男弟子把昆仑派杜掌门捧成心目中的女神呢。
“那贫僧是?”空明问道。
“大师仍然是大师,是个破戒的出家人,至于李某,是个浪荡子,陆掌门嘛——委屈你扮演李某泼辣的夫人了。”
陆晴瞪了他一眼,合着他专门找的贴合她性格的命簿是个泼妇的?她平常看起来很泼辣吗?
……
火焰地狱入口。
今日当班的两个鬼卒感到甚是无聊,阳间有一句俗语叫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今天似乎特别应验了,站了六个时辰的岗,一个被押来服刑的恶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恶人都没死,还是人界普遍道德水准拔高了,据前阵子勾魂归来的鬼差所说,凡间人妖两族针锋相对之势更甚往昔,西域大战时可把一帮鬼差累坏了。
每天领来的人妖两族的鬼魂排长队,从奈何桥排到鬼门关,而且由于生前结怨,排着队的时候还有人和妖在打架,曾有鬼差预言,估计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会这么忙碌了。
结果过了几个月,人妖两族再没发生过战争。
那个在鬼域都臭名昭着的姜魔头,几百年间送下来不知多少仙门修士的魂魄,不知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不但强按着妖族不让开战,甚至连西域大战中的死者也和他无关。
于是几月来死者越来越少,导致火焰地狱的差事成了闲差。
两个鬼卒正打着瞌睡,突然远处传来吵闹声,四个鬼朝地狱入口,其中一男一女互相推搡着朝这里。
那女的满口咒骂,难听得很,鬼卒隐约听到什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一类的词眼,等那一行人走到面前,鬼卒甲吼道:“休得吵嚷!你们可知这是哪里?!”
陆晴扮演的泼妇胆大得很,圆睁着一双凤眼,对两个鬼卒道:“大人!民女是来拖着这负心汉下地狱的!”
两个鬼卒迷茫对视一眼,在这里干了几千年,头一回见到下地狱都这么主动的。
“他该不该下地狱不是你说了算。”鬼卒乙道,抬手手指对准陆晴眉心,被她揣在衣服里的命簿飞进鬼差手中。
四人有些紧张,生怕这冒名顶替之法不好使,尤其是那鬼卒看命簿的时候满脸严肃,突然眼睛睁大,一副觉悟的样子,看得四人心里咯噔一下。
鬼卒乙指着陆晴道:“大胆泼妇!竟下毒杀了丈夫的情妇,情妇又罪不至死,你真是好生歹毒!”
随后他查看李长空的命簿,又是一惊,道:“豪门赘婿,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为了给情妇报仇,竟下毒杀了妻子一家,还想倾吞家产,结果在郊外被山匪所害,活该!”
鬼卒甲看向杜瑶光和空明,心里好奇他俩跟这夫妻二人有何瓜葛,便先查了杜瑶光的命簿,看完后频频点头,道:“青楼头牌,被正室捉奸后毒死,啧啧——”
杜瑶光听后满脸震怒,恍然大悟她的假身份“花魁”竟是指青楼头牌,她一世清名何时受过这般羞辱,一对丹凤眼目光如刀,连拳头都握紧了。
鬼卒打量着她的容貌,道:“啧啧,连死了都有几分姿色,活着的时候该是多勾人的狐狸精——你虽未杀人,但勾搭有夫之妇也算有罪,一会儿去第一层地狱领罚去吧。”
李长空用眼神示意杜瑶光冷静,千万别当场发作。
“那你呢?”鬼卒甲看向空明,不知这出家人是犯了什么要下地狱。
查看了空明的命簿后,鬼卒甲脸上抽了一下,满脸不可思议,道:“老……老嫖客?”
“噗……!”不但空明一口喷了出来,李长空和陆晴也差点没忍住,只有杜瑶光还保持着冰山姿态,还没从刚才受辱的怒气中平息。
空明低头不停念着佛号,鬼卒甲看他这样,反倒生起气来,道:“你这秃驴,破戒的时候怎不念着佛祖?!触秽神明,罪加三等!活该被佛像砸死——给大爷滚去第七层地狱受刑!”
鬼卒乙指着李长空和陆晴道:“一条人命的去第三层,一家人命的去第四层,赶紧给本大爷滚!”
陆晴听了后,一手揪着李长空的耳朵,一手抓着杜瑶光的胳膊,对她斥道:“你个狐狸精别想跑!老娘死也要拉你下地狱!”
三人推搡着进了火焰地狱,空明被鬼卒催促着踹了一脚也跟了上去,完事鬼卒甲乙还顺便感慨着这场婚姻不幸带来的惨剧。
“几位掌门,莫怪,莫怪,委屈几位了。”李长空双手合十不断冲着脸黑的三人拜道,尤其是空明,也不知道这次冒名顶替会不会折他本人的功德。
陆晴见没有鬼卒跟来,松开抓着两人的手,还体贴地帮杜瑶光整理了下被抓乱的袖子,道:“还好小时候见过邻里闹这种事,不然还真演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