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凌晨五点钟，走廊里异常的安静。
陆晨曦出了病房，来到了步梯间。
给张开把电话打过去，耳畔传来阵阵舒缓的音乐声。
响了十几秒，那边才接起来。
陆晨曦沉沉说：［怎么才接电话！干什么着呢！］
那头安静了两秒钟，回答道：［……等你消息呢。］
［……］陆晨曦呆愣住了。
渐渐意识到，前一阵是跟张开睡完后，才来的陆老爹这边。
她明明记着把打好的字发了出去的，怎么会没有发出去？难道是她用意念回答了？这么粗心大意。
聊天记录也停在了那句：您可以睡我五次上。
［陆老板您想什么呢想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张开的又一句话，拉回了陆晨曦的神绪。
［你问这么多干嘛！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陆晨曦也没有说话，耳边是听筒那边传来的急促喘气声，眼睛快速的扫视他们的聊天内容。
张开说：［陆老板您心情是不好吗？］
［没有。］陆晨曦的口气还是有点大。
张开“哦”了声，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了陆老板……那您先忙，我这边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就要挂电话。
却被陆晨曦连忙叫住了。
［忙什么忙！］陆晨曦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有事就说事儿，不要拐弯抹角。一个大男人爽快点不行吗？别别扭扭地跟个女人一样，找到老婆可算是走了狗屎运。］
张开：［……］
还待在1402里的张开，听到这句话后脸都气红了。
要不是现在有事求助于电话里的那个假女人，他早就撂掉电话，删除拉黑了！还轮得上她在这里对他批判！
张开抓着白色被子的手紧紧地捏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刚才微信上跟您发的那条消息……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现在很着急。］
闻言后，陆晨曦嗤笑，开始对张开进行了冷嘲热讽：［张开，男人活成你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呢。现在已经被女人干的没了尊严，求着让女人干你。这么大个人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身后还欠着一屁股债。还是你前妻眼界比较开阔，知道早早离开你这个穷鬼男人。］
张开：［……］
张开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那就让今天心情不好的陆老板在自己身上发火泄气吧！反正又不会对自己造成严重的伤害，反而还会拿到想要的钱。也算是功德圆满吧。张开这样想着。
只要不是太过于越界的语言攻击，张开都能接受。
今天在陆老爹这里受的气，陆晨曦势要一次性都爆发宣泄出来。
他说：［张开，你往自己身上瞅一瞅，你比那些没胳膊没腿的人强多了，他们都在靠自己的能力挣那些辛苦费，而你这个贱男人，给老板开个车都能被撞，给你大把的钞票伺候我，也能被你做的一塌糊涂！你怎么干啥啥不行啊！你还是个人吗？你该不会去马路上扫大街都能干错事吧？或者去垃圾桶里捡瓶子，人都能跌进垃圾桶里吧？你真的太废物了！］
[……]
陆晨曦一直没完没了的说着。
说累的时候，她还会特意停下来缓一会儿，再接着继续骂骂咧咧的说。
从陆晨曦说的有些话里，张开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在说自己。
［张开，你活该没人疼没人爱！就你这性格，去大马路上打扫卫生都没人要！你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你别这样说。］张开打断了陆晨曦听着像似在自暴自弃的话：［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
而病房里的陆老爹跟姜南，七姐三人，在陆晨曦走后，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开始，他们轻松了起来。
只要有陆老爹跟陆晨曦两人呆在一块，就会产生巨大的爆炸。
旁观者最无辜。
百分之百殃及池鱼。
姜南拉了把椅子坐在陆老爹身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伯父，现在陆晨曦走了，屋里就我们三个人，你说说你这么做的原因吧。”
陆老爹装傻：“我怎么做了？”
姜南脸上的神情很严肃：“您突然喝酒进了医院肯定不是七姐说的那样，您不是无意，而是有意。”
陆老爹眼神里露出了心虚的神色，不敢看姜南，嘴却还是很硬：“我没有，姜南，你作为医生不能污蔑病人。”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呢？”姜南步步紧逼道：“就是因为陆晨曦不愿意回家，除非你身体出事情了，她才肯露面见您，你说我说的对吗？伯父。”
陆老爹还是不承认：“没有的事。”
一旁的七姐看不下去了，眼睛红彤彤的，话里戴着颤音，道：“陆大哥您就说实话吧，屋里就我们三个人，姜医生是替我们解决事情的。”
陆老爹瞪七姐，“你闭嘴！”
姜南说：“伯父，你们父女两之间的恩恩怨怨我都知道，就像七姐刚才说的，我是来给你们化解矛盾的，你必须跟我坦诚相待，才能把您想解决的事情给解决了。”
半晌后，陆老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唉，女儿大了管不住了，是我这个做老爹的无能啊！”
姜南说：“你们都应该换位思考，站在彼此的角度去看问题。伯父您的问题就是想让陆晨曦成家立业。而陆晨曦就想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活着。你们两个都有问题。”
陆老爹说：“你说的倒是轻巧，我站在她陆晨曦角度考虑过多少次了，她就没有一次是考虑过我的感受的！”
闻言后，姜南抬起头看了一眼七姐，又看看陆老爹，道：“我知道你现在的问题就是想让陆晨曦去参加那个综艺真人秀。那就这样，我会劝她去参加，她也会在里面好好的表现，如果到最后结局不尽人意，你也就别再逼她了，成不？”
陆老爹还是有点不满意，但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陆晨曦去参加这个节目，只能点头，“行吧。”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陆晨曦，心脏的位置揪着疼了一下，又猛又快。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袭上心间。这个感觉陆晨曦还具体形容不出来，还挺奇怪的，反正就是特别的好。
陆晨曦说：［我在说你，你提我干什么？我发现你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很奇特啊。］
对一个各种践踏尊严，侮辱他的女人，还能说出这个人很好，他到底怎么想的？
真的傻得这么天真吗？不会吧。二十五六的一个男人不至于这样吧？
……难道当初他老婆愿意嫁给他，是看中了他傻的天真？
张开说：［陆老板，我能看得出来你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你朝我发火泄气，你说什么我都愿意承受的。但我还是想说，你这个人挺好的。］
又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
好像用很尖锐，细小的东西，戳了下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股感觉前所未有过。
［你闭嘴！］陆晨曦躁了！
她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封锁起来的心打开！
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关心！
……她自己一个人，也走过来很多路。已经练就的无坚不摧。
两个人的步伐会让她走不快。
陆晨曦说：［我是在骂你这个蠢货！你说我在说自己，是觉得我蠢吗？］
张开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陆老板，您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陆老板。］
陆晨曦说：［你个蠢男人，你个贱男人！你真是这个世界上的稀有物种！幸亏你这样的人没孩子，要不然孩子都会被你这蠢出天际的智商给连累。］
张开：［……］
孩子是张开的禁忌。
不管谁提起来，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晓已经被恶魔缠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她那么难受的活着！张开就绝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宝贝女儿！
谁敢动他女儿一根手指头，他就跟他拼命！
不管是坐牢也好，枪毙也好！
他都会替宝贝女儿报仇的！
张开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又严肃：［陆老板，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我跟你的事情，请你不要牵扯到旁人。］
［怎么，生气了？］陆晨曦冷笑：［张开，你装什么啊？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你这样如垃圾一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能教育好吗？我呸！］
［陆晨曦！］张开的音量忽然变得特别高，差点震坏了陆晨曦的耳膜。
［你喊什么啊！］陆晨曦的声音比张开的声音还要大。她皱着眉头，掏着耳朵：［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的音量跟我说话，再有一次，我是绝对不会上你这个贱男人了！欠我的钱立马给我还回来！］
［……］
电话那头安静了。
陆晨曦以为张开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非常的得意：［这样才对嘛，像一只乖巧的哈巴狗。］
陆晨曦笑着。
脑海里是顺张开身上狗毛的画面。
直到张开说话，陆晨曦瞬间拧了眉头，想立马提刀过去，砍死张开的心都有了。
张开说：［你就是个死嫖客，艾滋狗！老子不伺候你了！你爱上谁上谁儿！一个女人长得跟个男人一样魁梧，你倒还觉得挺自豪？真的是笑死人了！］
说完，啪一声，张开就挂断了电话。
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嘟嘟忙音。
“草！”
反应过来时，陆晨曦咒骂了声，开始轰炸起了张开。
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大过去，每次都是嘟一声后，就显示对方正在忙线中。
这是被挂断的意思。
陆晨曦又接着给张开微信发消息，发过去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微信被拉黑了！
陆晨曦直接怒火攻心。
差点气出一口血来。
陆晨曦给张开发了条短信过去。
［张开你完了！张开3秒内，你要是不把电话给我回过来，你彻底就完了！我抄了你全家！！！］
3秒过去，张开没有回复消息。
陆晨曦继续发。
［张开！我要杀了你！！！抓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最好一辈子都躲着！！！］
［还钱！还钱！还钱！！！］
张开的消息回了过来。
［钱我会还给你的，天亮了我就去买肾。］
［现在就给老子还钱！！！］陆晨曦手指重重的敲打在键盘上，似要把屏幕戳破个洞一样。
张开：［……我现在下不了床。］
陆晨曦：［我他妈的管你下不下的了床！立马给我还钱！不还钱就给我把电话回过来！电话上说清楚！］
张开：［你别再发消息了，再发我就拉黑了。］
陆晨曦：“……”
陆晨曦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这算什么？
骗了钱后就拉黑微信？
草！
陆晨曦把电话重新给张开打了过去。
这次打过去直接显示：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忽然步梯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陆晨曦停下了正在敲键盘的手指，扭头看了过去。
姜南露出了半个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轻快的眨动着，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陆晨曦说。
姜南走了进来，打开手机里的原相机对着陆晨曦，说：“你自己看看你的脸色有多难堪。到底是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原相机里的陆晨曦，依旧是肤白貌美，秀色可餐，只不过是眉头紧紧的拧着，脸颊有点泛红。
她的这种红不是热的，也不是害羞，而是生气造成的。
陆晨曦烦躁的一把大力推开了姜南手里的手机，“怎么了？老头子跟你说什么？”
姜南耸耸肩，“你进去问他啊。”
陆晨曦瞪了眼姜南，把手机揣进灰色的西装裤兜里，走了出去。
姜南看着陆晨曦的背影，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走到病房门跟前，陆晨曦一把大力地推开了病房的门，门重重的弹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响动。
“……”
陆老爹和七姐两脸的诧异。
她这是怎么了？
短短10分钟不到，怎么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战争似的。
“你那么用力干什么！我有心脏病啊，你是想吓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