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到了静芦,阿三早已候在门口,他把曹平领进客厅。
“阿三,”曹平打量着阿三的家:“你的家不错……怪不得老楚宾馆都不住,跑到你这儿来了!”
“曹局长,这个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说到我父亲,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不是已经平反昭雪了吗?”
“……是另外的事,与此有关。”
“你说!”
阿三望着墙上父亲的照片,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酸楚。
“我想请你帮忙查查,我父亲的尸骨,葬在何处……思念他的时候,也有个地方烧点儿钱纸,点对香腊……总得告诉我,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总不能让他成为孤魂野鬼!”
“阿三,我理解你的心情……事情过去了十多年,在那个荒唐的年代,什么都无法可依,无章可循……实话对你说,你父亲的档案中,除了他的履历表,什么都没有。当年处理你父亲的当事人,现在也找不到下落。”
阿三脸色铁青,从紧咬着牙的嘴里透出几个字来。
“草菅人命!”
阿三说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情,曹平感到内疚、难堪。
“阿三……我会继续找的,听我的话,你不能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整天郁郁寡欢……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劝人都会劝!”
“不管怎么说,我谢谢你了!”
曹平长叹一声,他经过查询,了解到阿三的父亲当年连批捕手续都没有,人就被抓走了。一连换了几个关押地,也没有交接文书,最后竟然无人知道杜静山的下落……好在这些事,己成为过去,他相信当年的悲剧,不会再演了。
曹平想起陆原的交待,取出珍妮的信。
“珍妮在找你,她把信寄给了陆局长。哎,你与珍妮倒底怎么了?”
“没什么!”阿三看见珍妮的信,两眼一亮:“给我!”
阿三默默读着信,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珍妮给你说什么?”
“她在香港办了一家很大的公司,要我去帮她。”
“那好啊,正好发挥你的才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也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阿三收起信,请曹平坐下。
“曹局长,我想申请护照,到香港去看看珍妮!”
“我看可以,你到局里办手续,我叫他们抓紧给你办!”
“那就谢谢了!”
曹平喝了一口水,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书归正传,还是说说夜明珠的事吧!”
阿三说:“这事很奇怪,虾子比我急,都一个多星期了,他说到我家来,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你看准了是夜明珠?”
“不会看错!”
“阿三,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你抽时间把这件事前后的经过,写一份材料给我,越详细越好。另外,有关虾子的事,你知道多少就写多少!”
“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最好明天你就能够给我!这是我办公室、宿舍还有手机的电话号码……”曹平给阿三一张纸条,他取出笔,又在上面添了一组数字:“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还有,你要注意自我保护,如果事情真像你和楚辞讲的……我看,不但虾子要找你,黄谷最近也要来拜访你!”
“黄谷?”阿三感到不可理喻。
“对。他之所以重在G市出现,一定与夜明珠有关。而你,正是鉴定夜明珠真假的关键人物!”
阿三感到事态严重了,远非他先前想的那样简单,仅仅是给虾子作个鉴定。
曹平向阿三告别时,想到阿三在此案中太重要了,一是在G市要辩别夜明珠的真假,非他莫属;其二,吊住虾子,引出黄谷,都要靠他。动用警力保护阿三,目前他还不能说了算,唐天彪已经把一切权力抓在手里,回去还得向他汇报。
在得到批准之前,曹平无能为力。
小七骑着摩托车,天天尾随阿三上、下班。阿三走到哪里,他就悄悄跟到哪里。文物管理局对面一个书报亭,那里的书报几乎都被他看完了,老板也看熟了小七。小七从不多言多语,铁青的脸上也从不见笑容,老板怕他。快下班了,小七丢下手里看了几遍的报纸,集中精力望着文物局的大门。
阿三走出文物局,沿着平常回家的路走去。
小七发动摩托车,远远跟着阿三。
阿三走到丁字口,一辆轿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虾子把头伸出车窗。
“哥,上车!”
阿三看见虾子,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终于出现了!”
虾子开车出了丁字口,没有留意到跟在后面的一辆摩托车,他往滨海大道驶去。
阿三注意到虾子的右手缠着崩带,脸上似乎也有伤痕。
“小龙,你的手?”
“受了点儿伤……”
“为什么?”
“道上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不是早已金盆洗手?”
“唉,真能金盆洗手就好了!一日入道,终身是贼呀……”
虾子把车停在滨海大道的一个桥墩处。他与阿三下了车,走上桥墩。
小七把摩托车放在街道的另一边,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有远远地观察着站在桥墩上的虾子与阿三。
天色渐渐暗了,桥上路灯放出淡蓝色的光。
桥墩下,不平静地海水冲击着桥墩,发出隆隆地响声;桥墩上,没有风向的海风不时从四面八方吹来,带来阵阵寒意。
阿三打了个寒颤,他拉起衣领。
远处,一艘海轮拉响了汽笛,空旷的海湾响起孤寂地回声。
“小龙,什么地方不能说话,选了这么个鬼地方!找个茶楼,或是到我家多好,这儿太冷!”
“我怕隔墙有耳!哥,别兜圈子了,”虾子铁青着脸,拿出香烟,给了阿三一支:“那两颗珠子,是慈禧太后九凤冠上的夜明珠!”
阿三猛地一惊,心里好一阵颤抖。
“哥,被我说中了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还来找我?多此一举!”
“你问得好!我喜欢有话直说。我知道了珠子是夜明珠,但我不知道它的价值……”
桥墩旁有一根木电线杆,阿三靠在电线杆上,扭头望着虾子。
“如果我不呢?”
虾子眯缝起眼睛,恶狠狠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没有如果!”
阿三毫不畏惧地看着露出凶象地虾子,觉得他的脸变得太快,他平静地对虾子说:“有。”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