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临城,聂沉凛的办事效率依旧高的可怕。
双方达成协议后没多久,便有聂氏子公司的工作人员带着打印好的协议文件以及公证律师出现在了顾家老宅。
顾之衍试图挣扎阻止,却被失去耐心的聂擎直接捆了手脚堵了嘴巴丢在了一边。
顾中天抖着手签不下字,却在看到正在替顾之勉包扎伤口的姜枳时狠狠的咬了咬牙。
签就签!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晰了。
顾之衍已经得罪死了聂沉凛夫妻俩,就算他将来把家里的产业都交到他手里,没了纪家的帮扶他也是守不住的。
而纪家那边……
不说纪老爷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帮着他们家反而处处维护姜枳,就说他的妻子,纪岚。
这次他们被驱逐出京,纪岚并没有跟他们父子一起回来。
丢下一句“聂沉凛说的是不希望在京都看到顾家的任何一个人,但我姓纪不姓顾,我为什么要走”后,她便径直离开了。
摆明了眼看形势不对便想要和他划清关系。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把顾氏的股份交给顾之勉。
至少聂沉凛看在姜枳的面子上不会继续打压顾家。
至少他可以借此摆脱八十三亿的巨额负债。
至少,顾之勉也是他的儿子。
还是一个沉默寡言可以任由他操控的儿子。
即便把股份交到了他手里,他依旧能通过顾之勉掌握公司,他的地位生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思及此处,顾中天满心的愤怒不甘彻底褪去,终于翻开了合同。
“不是……不是说好拿十九个点抵债吗,怎……怎么变成三十五个点了,这这这……”
“换成半个月前,顾氏十九个点的股份的确能够抵八十三亿的欠款了,但顾家主,您该不会忘了,这半个月来,顾家的市值已经缩水了将近一半。”
“这是我们按照当前市值计算出来的结果,您要是觉得有异议,可以请贵公司的财务重新计算一次。”
聂氏工作人员微笑着向他解释道。
顾中天:“……”
他目光不断变幻,到底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在协议的末尾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愤怒的呜咽声从客厅的一角传来,被捆缚住手脚的顾之衍如同一条蛆虫般疯狂蠕动挣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正如姜枳所言。
他终将失去一切。
他活该失去一切。
客厅的另一处,两双眼睛第三次对视,在无形中签订了只有双方知道的契约。
*
奚思甜和纪溪比姜枳晚了二十分钟左右赶到。
两人一个刚到机场准备回京都参加晚会,一个被自家小舅关照了晚些再去找姜枳陪她到处逛逛,接到奚思甜的电话前她还在呼呼大睡,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给她小舅打了电话通风报信。
聂沉凛便直接扔下开了一半的会议赶来了顾家老宅。
这会儿事情落定,聂沉凛看了眼明显有话说的几人,没多逗留,在姜枳额角落下一吻后便回子公司继续开会了。
奚思甜的经纪人帮她改签了机票,她还得重新赶去机场,因此在确定顾之勉没有大碍后也准备离开了。
却在转身的瞬间被顾之勉叫住了。
男人长了一张玉质般润泽温柔的脸,却因为过分沉寂的眸光多出了几分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冷。
跟他目光对上的瞬间,奚思甜无端有些脊背发凉:“怎……怎么了?”
顾之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开口便是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奚思甜这才想起她把这事忘了,连忙翻找出手机的短信界面递给他们看。
“是一个匿名号码给我发的消息,你们看。”
姜枳顺势看去。
一共有三条短信。
第一条是一张一看就是偷拍的图片。
很模糊的一个跪地背影,乍一眼看去根本认不出对方是谁。
但加上第二条的定位以及第三条【速去救人】的字眼便足够奚思甜猜到一切了。
顾家需要她救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她和姜枳共同的同学兼朋友——顾之勉。
她没犹豫,立刻从机场往顾家赶,又先后给姜枳和纪溪去了求助电话,纪溪又第一时间联系了聂沉凛,这才赶在顾之勉被打死前把人救了下来。
整个过程立刻就清晰了,那么问题来了。
这三条匿名短信,是谁发给奚思甜的?
除了纪溪,在场的三人心知肚明。
经纪人催促的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奚思甜匆忙离开了。
纪溪看看姜枳又看看顾之勉,总觉得两人的神色不太对劲,犹豫片刻后,随便找了个打电话的理由将客厅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顺便在心里疯狂默念:小舅我是站你的,小舅我是站你的……
但是,就算是最忠实的凛漓尽枳粉,她也想给那个晚了一步又一步的人,一个和姜枳说话的机会。
她曾见过他彻夜守在姜枳窗前的场景,如同一个同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沉默却让人安心。
她曾见过在姜枳和顾之衍笑闹时,他低垂的眼帘,只一道剪影便让人觉得孤寂而难过。
她曾见过他在每一次姜枳转眸望去的瞬间,敛去所有的情绪,用永远平静无澜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听到姜枳和顾之衍退婚的瞬间,她曾以为,那个晚了顾之衍一步的男人终于等到了他的机会。
却没想到,他再次晚了一步。
纪溪震惊动容于聂沉凛多年的暗恋终于成真,却也会在深夜想到那道如影子般的身影时,忍不住的心疼难过。
爱意再无宣之于口之日,那么,就给他一个能够安静说话的机会吧。
客厅里只剩下姜枳和顾之勉了。
姜枳本以为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却没想到纪溪才走,他便侧首朝她看了过来:“去外面走走?”
姜枳的视线便落在了他的后背,有些怀疑:“你还走得动?”
顾之勉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包扎过的伤口还有隐约的血迹渗出,但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刚就说了,我没事。”
姜枳又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少几亿个神经元了。
她是真无法理解,怎么有人的忍耐力能强到这个地步的。
从小到大这人挨了多少打,受过多少伤,但她就没听见过他喊一声痛,叫一句难受。
好像那些伤病都不是落在他身上似的。
好像他就是个没有感情也没有知觉的机器人似的。
不,机器人都比他表情丰富!
她家小小鹿被她揍的时候还会撒娇喊痛呢!
沉稳的脚步声唤回了姜枳游走的心神,她连忙抬步追了上去:“你动作小点,一会儿伤口又得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