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说怎么办?我听你们的,反正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板娘像个泄了气的巨型皮球瘫坐在凳子上,做出无可奈何状。
此时,店小二把冒着热气的两盘下酒菜重又给两位客人端了上来,菜香扑鼻,使人胃口大开,对饮半晌的二人这才意识到晚饭时间已过,肚子里却还是空的,此时在酒精的作用下愈发灼烧得难受。
“先吃饭,边吃边说。”老板娘的火气一消,意识到已耽搁了两人好一会儿,此时还没吃上饭,不由得心生歉疚,于是换上平素招待客人的那种和气的面孔道。
老板娘神色平静地看着二人一面夹着盘子里的菜,不停地往嘴里送,一面把她上的第二壶酒都喝完了,也没人吭声。
“你们说的没错,抓贼我们不在行,也太危险,最终还是得靠官府。可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你们说镇上的衙门里人手不够,短时间内也招不上来人,案子就只能这么放任不管,那镇丞大人为何不上报县衙,请县太爷派人来调查呢?诶,对了,你们说咱们这儿归那儿管?”眼瞅着两人即将把盘子里的菜吃完,而且看样子似乎吃完便打算离开,老板娘坐不住了,心想上一个问题的确难于回答,暂且放下不管,又清楚现在再对两人故技重施,强迫他们把话讲完已没有用,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于是便带着一副温和的口气重启话题道。
“应该还是归洛城管吧?”被她揪痛了耳朵的男子首先撂下筷子,用放在手肘旁边的茶水漱了漱口,也不看老板娘,回答道。
随即又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子,问道:“陈兄,可是这样?”
“应该是,你看前几日,官府的告示上不还是写着‘洛城县唐庄镇'吗?”嗓音沙哑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将目光从盘子上抬起来,看了一眼同伴的眼睛,回答道。
然后也跟同伴一样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接连喝了三口茶,才放下来。
“只是这县令大人好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如今这唐庄镇可不再是从前那个小村落,说它富可敌县也一点不为过,不应该不来走走的啊!”右耳通红的男子继续说道。
“哪有,五年前还来过,你忘了,那日我去衙门口看热闹的时候你也在,咱俩不也像今天这样看了一会儿便来这儿吃酒了吗?”嗓音沙哑的男子回忆道,还不忘开一下老板娘的玩笑,“那时的老板娘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呢!”
直把她逗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起来。
“啊,对对对,我记起来了,那天天气好得不得了,阳光把个府衙大门上的衔环照得刺人眼,我当时被挤在人群当中动弹不得,害得我眼睛里好半天都有个黑点晃来晃去。不过县令大人莅临本镇,那场面真是好不威风,我清楚地的记得,当时整条街都被拦上了,镇丞和一众衙役在衙门口列队欢迎,那股子点头哈腰的谄媚劲儿简直叫人发笑。”耳朵赤红的男子竭力追忆着,终于被他想了起来,愉快地说道,“后来我家老大吵着说要看县太爷下轿,我就把他举过头顶,让他骑在我的脖子上,他刚坐上去就看见你家老二也骑在你的肩膀上,咱俩就……”
“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没去过洛城了,不知道如今的县太爷是哪一位,应该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了吧?”红耳朵男子猛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竟忘了同伴的老二已经过世两年多,此刻当着他的面再次提起,难免令其伤心难过,于是顿了顿,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同伴,赶紧转移话题道。
在一旁出奇安静地做听众的老板娘,也感到有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住了,而且似乎连两人的呼吸也都停止了,她自己也大气不敢喘一下,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下一秒气氛急转直下,把好不容易修复的愉快氛围搞砸,最后大家闹得不欢而散。这既不是她想看到的,也将使她最关心的那个话题彻底告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嗓音沙哑的男子并没有像他俩以为的愤而离席,或放声痛哭,而是平静地回答红耳朵男子的问题道:“应该不是了,大齐县令任期通常为三年,这都五年过去了,早就换人了。”
“咳,一晃五年过去了,这唐庄镇变得越来越富裕,县太爷反而看不上了,真是奇哉,怪哉!”红耳朵男子感叹道,难掩内心的失落之感。
“那你们觉得镇丞大人为这件案子去找过县令大人吗?还是县令大人压根儿就不管这件事?”眼看着刚开始的话题还往自己所期望家的方向继续,几乎停滞在这儿了,老板娘赶紧插进来道。
“难说,照理讲我们这儿既然归洛城管辖,洛城的官员也就等于是这里的官员,洛城境内任何地方出了案子,县衙都有义务进行调查,给受害者和百姓一个交代。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实际上如何操作就很难说了,有可能镇丞大人根本就没把这件案子给报上去,也许已经报上去了,但是县令大人出于某种原因不想管,或不愿意管。”右耳依旧火热但已不那么抽痛了的男子分析道。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话音刚落,男子又突然怀着希望补充了一句,“镇丞大人一开始是想自行查办此案,所以才派那四名衙役去墓地设伏,只是没想到对手太强,远超他的预料和能力,这才上报给县衙,自然就晚了点儿。此刻县令大人或许已经接到这里的呈文,正在商议对策,不日便会遣人来查办此案也说不定。你们也知道,我们这儿离洛城很远,驿站的驿使跑一个来回,快的话也要三四天。”
“这也只不过是一种猜测,到底上没上报,我们这些做百姓的怎么会知道?何况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些盗墓贼还在疯狂地作案,指不定哪天就盗到我们这些人头上,况且万一镇丞大人根本就没将此事报告给上官,大家岂不空等一场,最后盗匪把尸骸全偷走了,连人影都找不着,还怎么查?”老板娘带着不信任的神色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