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醒了,在陆凭风开门进屋的一瞬间就醒了。
只是他有些不想动弹,也有些好奇陆凭风什么时候会发现他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没过多久,一道压抑的抽噎声传进了白榆耳朵里。
陆凭风哭了?
白榆心一惊,忙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不过,天不遂人愿。
白榆脚麻了,因为起得太急,又咚的一声摔倒了地上。
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屁股有点痛,腿上还不停的有电流经过,接着留下一阵又一阵酥麻酸痛的不适感。
白榆被折磨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下一秒,卧室门被打开了。
同样眼含热泪的陆凭风站在门口和白榆两两相望。
白榆一个激灵,眼泪流的更欢了。
被陆凭风巨大的开门动静震到是一方面,被陆凭风看到自己狼狈摔在地上觉得尴尬又是一方面。
陆凭风心一下子抽痛起来。
手上的检查报告单不知何时已经孤零零躺倒在地。
白榆看看陆凭风通红的眼睛,又看看地上的检查报告单:“你已经看到了啊。”
白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但因为腿还麻得难受,刚刚还掉了金豆豆,声音不可避免的有些颤抖哽咽了。
陆凭风心里又是一阵抽痛,沉默着没作答,只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白榆奔去。
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白榆拥到自己的怀抱里面,然后安慰说“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可是,刚来到白榆面前,陆凭风就被厉声喝止住了。
“别!”白榆抹了把眼泪,龇牙咧嘴开口,“你不要过来,就让我在地上待一会儿吧!”
白榆是绝对不可能直接告诉陆凭风,说他脚麻了的。
在平常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白榆的确是能屈能伸的,但涉及到他的底线和脸面问题,骨子里的倔强可就要挡也挡不住的冒出来了。
陆凭风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难受的看着白榆低头垂泪。
是因为他未经允许就私自看检查报告单的行为让白榆觉得不舒服了吗?
可,可是……
陆凭风可是不出来,他找不到好的借口为自己辩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他怎么又犯蠢了呢,一回家就做错事。
白榆应该很难过吧。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直面了自己的内心,却又发现身边可以依靠的人都在忙碌,只能一个人前往医院看心理医生。
知道自己真的得了抑郁症的时候,白榆又该有多伤心呢?
猝不及防被人看到自己伤痛的地方,白榆又该多委屈呢?
陆凭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都是因为他。
要是他早点发现白榆身上的不对劲,要是他没有忙得经常忽略白榆,要是他聪明一点少干些蠢事,要是他在白榆有需要的时候就能立马出现,要是他……
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白榆已经缓过来了,仰头又看到陆凭风神色莫名的死死咬着下唇,眼泪还一直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画面。
眼睛蓦的瞪大,白榆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点被吓到了。
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啊,陆凭风怎么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
心虚的摸摸鼻子,白榆左瞟右瞟。
应该不是因为他吧?
他就只是腿麻了坐地上缓缓而已,期间也没干什么事的呀。
陆凭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白榆起身,拉住陆凭风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语气真诚:“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陆凭风眨眨眼,反应过来后一把将白榆揽进自己怀里,不住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白榆满脸懵逼,下意识的抬手揉揉陆凭风埋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没,没关系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只是摸着摸着,白榆的初衷就变了,手上的动作也潦草狂野了点。
嗯,还别说,陆凭风的寸头揉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陆凭风浑然不觉,只摇着头瓮声瓮气的回复:“不,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又做错了好多事。”
白榆脑袋上方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陆凭风真的不是进入了什么循环吗?
他们两个的感情没增进多少就算了,他一天到晚不是在道歉就是在认错又是什么意思?
白榆疑惑,白榆不解,白榆想起正事。
又摸了一把陆凭风的脑袋,白榆想方设法开始转移话题:“陆凭风,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吗,有时候你明明就没做错。”
陆凭风被白榆的安慰感动到了,眼睛一眨,泪水又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好几滴:“白榆,你怎么这么好,我,我……”
白榆把陆凭风脑袋从自己肩头薅起来,表情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陆凭风,我知道我很好。可是你知道吗?其实你也很好很好,你动不动就道歉真的让我心里产生一些负罪感,我们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陆凭风愣愣点头,白榆心下一喜,加大力度:“所以陆凭风,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哭好不好?”
成功扯回正题,白榆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接着面露期待的等着陆凭风回复。
陆凭风红了脸,慌忙抬手毁灭证据:“我,我……白榆,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随意翻动了你的东西。”
他擦眼泪的动作很粗鲁,手放下时,本就泛红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红痕。
深吸口气,话匣子打开后,陆凭风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白榆,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疏忽大意,竟然今天才发现你生病了。”
他尽量说得含蓄隐晦。
打开门时,白榆跌倒在地上红着眼眶暗自抹泪以及后来满身是刺、激动的喊着让他不要靠近的模样,都还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袋里面。
他不敢再刺激白榆,更不敢再往白榆的伤口上撒盐。
白榆听得有些心急。
就只是简简单单“生病”两个字吗?
连一点儿别的形容词都不带加的吗?
陆凭风是真的没看完或者没看懂检查报告单上写的内容,还是故意避重就轻的想要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