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后不可置信地质问:“你说,孩子怎么了?”
“没了。” 苏暖答,语气很平静,“在你不管不问的这一个月里,我流产了。”
“是流产,还是你本来就不想要?” 男人的语气逐渐冷了下来,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他极致的怒意:
“你故意闹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打掉这个孩子的吗?”
“我一开始确实是……”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的行为,就是答案。”
“你尽快回来吧,今晚八点,度假村见,我等你,你不来,我会一直等。”
苏暖没给男人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教授,我在你这里睡了这么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陆瑾泽一直在找你,一开始我担心走漏了消息,就没告诉他,后来他闹得动静太大了,我就告诉他实情了。”
苏暖想到那冲动冒失的男人,不禁勾唇失笑。
“那我现在联系他,叫他来接我吧。”
半个小时后,陆瑾泽开着车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肖倩倩。
苏暖一上车就看见她,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真担心霍宴臣把你关起来就不管了。”
“你离开海城没多久他就把我放了。” 肖倩倩的眼神满是担忧:“倒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害怕大海么,怎么就掉下去了?”
苏暖在水秀村遭遇绑架的事情,周教授守口如瓶,就连陆瑾泽也只是一笔带过,就是担心在暗处的人知道苏暖还活着,想再次行凶。
前排开车的陆瑾泽,掀眸扫了眼后视镜,也挺好奇。
“说来话长。”苏暖决定将一切暂时隐瞒,“大宝和小宝呢?咱们现在去找他们吧。对了,我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请你们去做客。”
“孩子在霍公馆。” 陆瑾泽说:“霍宴臣看得很严,给他们转了幼儿园,是海城最好的贵族学校,高中毕业就可以出去留学,我偷偷看过一次,她们除了想你,其他一切都还不错。”
苏暖心头一沉。
霍宴臣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但她一点也不想叫他们相认,她宁肯把真相带进棺材里,也不想和那男人纠缠不清了。
“霍宴臣是怕你跑了啊,也只有孩子能拴住妈了。”倩倩侧眸看了眼苏暖,有些心疼:
“你看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着急,还满世界的找救命恩人,你给他的安全感太多啦,都让他不知好歹了,到手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所以我支持你和他闹离婚,叫他尝尝失去的滋味。”
“我没想和他闹。” 苏暖小脸沉静如水,说话也温温柔柔:“倩倩,我和他离婚,不是为了叫他珍惜我,是真的想结束了。”
肖倩倩握住她的手:“好吧,你想清楚了就好,我是想着他条件好,对孩子也不错,但还是要看你自己啦。”
“嗯。” 苏暖抬眼看着陆瑾泽:“瑾泽,你送我回家吧,我晚上还有约,收拾一下。”
*
苏暖换了一身红色的包臀裙,优雅又有气质,略施粉黛,柔顺光泽的黑长直,如瀑泻下。
看了眼时间,她开车往度假村去。
这里是她和霍宴臣过三周年纪念日的地方,那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她比霍宴臣先到的,在路上她就用男人的白金卡订了沙滩烛光晚宴,已经安排好了。
服务生帮她挪开椅子:“霍太太,您请坐。”
苏暖看了眼站成两排的服务生:“都走吧,需要了再叫你们。”
她一个人兀自端着红酒杯等霍宴臣,不远处的沙滩上,几个母亲带着她们孩子玩耍,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看着眼前一幕,她思绪有些缥缈。
突然就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即使刚开始多么坚决地要打掉孩子,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心软妥协,这是刻在女人基因里的母性,很难抵抗。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她应该把他带到这世上的……
苏暖不禁酸了眼眶,抬手,抹去泪水。
霍宴臣正好走过来,看见她在哭。
她为谁而哭?
陆瑾泽,还是这一个月里结交的新欢?
反正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他们这段苟延残喘的婚姻。
他将搭在手腕上的西服外套放在座椅靠背,坐在了苏暖对面。
苏暖回过神来,收敛起脸上的黯然,朝他笑笑:
“上次你带我来这里,我还挺喜欢吃这家的东西来着,尤其是这个菠萝炒饭,很地道。”
霍宴臣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抄起桌上的火机,眯眼看着她,邪肆帅气。
“孩子,真的没了?”
苏暖用勺子舀着炒饭,点了点头,低头吃饭。
“你可真狠心,杀夫弑子,苏暖,我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女人。”
霍宴臣一边说着,一边点烟,手微微在抖,打火机好几次才打了火。
他把打火机丢在桌上,吐出一口烟雾,阴鸷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失落。
苏暖停下吃饭的动作,放下勺子,看着对方:“杀夫弑子?这罪名可真大。”
男人嗤了一声:“算了,我懒得与你计较。”
苏暖笑: “谢谢你宽容大度。”
霍宴臣按灭烟头,定定地看着苏暖,他面容冷峻,幽黑的眸子翻滚暗潮,像台风过境的海平面。
表面平静,实则危险丛生。
“苏暖,你闹这一出,心里是不是舒服点了?也不想着离婚了?”
苏暖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反问对方: “你仔细想想,我做的哪一件事,是不想离婚了?”
男人目光如兽,面容骤然冷凝,如寒霜笼罩。
“如果我不想离?”
苏暖眨眨眼睛,美眸流转,一时有些分不清他是真是假。
笑了笑,她说:“孩子都没了,你何必把自己绑住,还是早点脱身得好。”
话音刚落,男人掀翻长桌,杯盘狼藉,烛台上的蜡烛将洒满油的白布点燃,熊熊火光,腾升而起。
苏暖吓到了,站起身,往后退。
男人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穿过火光。
苏暖惊了:“你疯了霍宴臣!”
霍宴臣垂眸,橙红色映照着他愤怒的脸,越发森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孩子没了,那就继续生,苏暖,你收了爷爷的镯子,就尽好霍家主母的本分。”
男人抱着苏暖,一路进了别墅,进了卧室。
“等我洗澡。”
男人把苏暖丢在床上,她迅速地爬起来,跑到窗边,打翻了半人高的古董瓶子,捡起一块碎片,锋利的一面,放在戴着玉镯的手腕上。
霍宴臣听到动静,朝她走来,声音有些急:“苏暖,手上的东西,给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