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初发出了疑问的语气词。
“刚刚，进去的，两个人，”蒋予温在她眼前竖起了两根手指，倒向了咖啡馆的正门，用教婴儿学话的口吻，说，“一个是方盒子，一个是周沅也。我说的够清楚吗？”
“……”林初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你应该是看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看错？我戴了隐形眼镜，现在都能看见天上飞着的鸟的羽毛了。”顿了顿，蒋予温拉起林初就往门口去，“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门被人推开了。
“您好，请问是两位吗？”服务生热情地询问道。
“对。”蒋予温答完，很快问了一句，“刚才进去的人，他们坐在哪儿？”
服务生抬眼看向蒋予温，眼中充满了疑虑。
蒋予温镇定自若地解释了一句，“那位男士是我的朋友，让我们偷偷准备了一个惊喜。”
“噢！”服务生的眼神从警惕变成了了然，嘴角重新挂上了微笑，“请跟我来。”
“麻烦帮我们挑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免得暴露了惊喜。”蒋予温笑了笑。
林初不由地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服务生点点头，比了一个“oK”，说：“明白！”
说完，便领着两人往里走。
这间咖啡馆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每个座位都是一个小包厢，木头打造的定制卡座，向上延伸，连接着井字支架，顶端是纯白的幔帐倾泻而下，围成了一个朦胧透光的空间。
服务生的脚步轻轻地停下了，指了指已经被人占据的右边小包厢，而后无声地请两人到左边的小包厢里入座。
蒋予温和林初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各坐一边。
“点餐请扫桌上的二维码。”服务生用口型说，指尖点了点桌面。
“没问题。”蒋予温也学着她的样子说话。
服务生这才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蒋予温立刻挪了屁股，滑到长椅最贴近走道的位置，稍稍歪了脑袋，凑过去想听旁边桌的声音。
林初对周沅也十分信任，因此心中的感受，与其说是忐忑不安，其实更多的是有几分好奇。
伯乐传媒跟方盒子已经解约了，所以周沅也跟方盒子见面，是要谈什么呢？
“周总。”中年大叔的声音忽然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林初和蒋予温蓦地抬起头，对视一眼。
蒋予温：这是谁的声音？
林初：好像不止两个人？
不约而同地，两人都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同样被帷幔遮住的对面小包厢。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盖在了纯白的帷幔上。
影影绰绰的光亮之下，似乎能看见其中一边的位置上坐了两个人，而另一边则是一人。
周沅也的身子后倾，背靠在麻织的靠垫上，漫不经心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手机，来回摇荡，却没有开口应答。
贾俚也没在意，满脸堆笑道：“周总，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谈桩生意。”
周沅也依旧没开口，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我知道伯乐传媒之前濒临破产，现在虽然转手到周总手里，但是想要盘活盈利，还需要投入不少资金。”贾俚胸有成竹地说，“因此，我想入股伯乐传媒，助周总一臂之力。项目经费，我可以拿出五百万，就当是我的一点诚意。至于股份，多少都可以，全由周总定夺。”
周沅也的眉尾蜻蜓点水般抬了一下。
贾俚看着周沅也，笑得很自信，他开出的条件如此优渥，而且将所有的主动权都给了周沅也，没有商人能够不动心。
沉吟片刻，周沅也的眼神极快地掠过方盒子，打了个转，却并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就回到了贾俚身上。
他淡淡地问：“条件呢？”
听到周沅也感兴趣地开口问了，方盒子的眼中已然浮现了按捺不住的兴奋，一脸娇羞地注视着贾俚。
“一姐的位置还是方方的，所有资源优先从她手上过。”贾俚的手伸入桌底，放在方盒子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方盒子没有拒绝，只是垂下了眼帘。
周沅也从男人得逞的眼神中，能够猜测到桌下发生的戏码，唇边涌上了一丝不屑的嗤笑，“贾总为了女人，真的肯下血本呢。”
浑然未觉周沅也笑中的嘲讽之意，贾俚从温柔乡里勉强回了神，没有否认地笑道：“那周总意向如何？只要你点头，我的钱款立刻到账。”
周沅也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不必了。”
贾俚听到这话，才认真地看向了周沅也，“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沅也说：“伯乐传媒不需要其他股东，也不需要强捧之人。”
“你要知道，方方一旦确定离开，其他所有主播都会跟着走。到时候的伯乐传媒，就成了一个空壳子，周总你这钱可就打了水漂了。”贾俚虽然好色，但是在生意场上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你要知道，伯乐传媒当初跟这些主播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签下她们的账号，所以她们即使离职了，也可以继续经营自己的账号。那样的话，你能落了什么好处？”
“那又如何？”周沅也掀起眼皮，无所谓地问。
“周总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给自己树敌吧？”贾俚气笑了，连带着头上的棕色皮质画家帽都抖了起来，“就算你只给我百分之一的股份，我也会出五百万。你何必跟钱过不去？我给出了这么有分量的诚意，你却拂了我的面子。就算是年纪轻，也该知道生意场上，成不了朋友，就会变成敌人的道理吧。”
“贾总，看在您的诚意的份上，我也把我的经验告诉你。”周沅也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越是成功、优秀的人，越趋向于与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的人结交。而那些擅用诡计，”周沅也淡淡地笑着，目光从方盒子的身上，滑到贾俚身上，“贪欲过重的人，往往都会败在自己的欲望上。”
“你！”贾俚生气地握拳锤向了桌子。
方盒子连忙拽了拽贾俚的衣角。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凝滞的气氛。
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是“老婆”，方盒子把不断循环着铃声的手机交到了贾俚手中，推了一下贾俚。
贾俚眼中的愤怒在望见手机来电显示之后陡然湮灭了，迅速地起身出了小包间，走到几米远的角落，讨好地接起了电话。
小包厢里，孤男寡女，无言可语。
周沅也站起身，几欲离开，却被一双手握住了手腕。
他嫌弃地甩开了手，微眯着眼睛，眸光凛冽。
“周总，如果你觉得只有钱还不够的话，其实，”方盒子扬起了头，眼神妩媚地撩拨着他，压低了声息，“我也可以是你的。”
周沅也撕开桌上的一包湿巾，粗重地擦手，“我不喜欢愚蠢的女人。”
“……”方盒子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几乎快绷不住了。
“不要妄图用资本去赢民心，网友不是傻子。”周沅也将被她碰过的肌肤擦拭干净，丢下湿巾。
“周总，我只是个弱女子，之前犯的错，我真心地跟你道歉，你能不能放我一马？”方盒子的神色逐渐变得凄凉、委屈，“我是在伯乐成长起来的，伯乐对我来说就跟娘家一样，现在要我离开伯乐，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方盒子借助贾俚的路子，想要回到伯乐传媒的原因，并不是多么念旧情，她要的是回到周沅也手下，如此一来，他就不会自打嘴巴，告她造谣了。
周沅也淡漠地说：“伯乐传媒不是我的，你求我也没用。”
愣了一瞬，方盒子还是没反应过来，“不是你的？”
传言周沅也虽然低调，但是拥有的资产却十分丰厚，不仅自身能力出众，是专业领域的佼佼者，而且在全球经营着数量无法预估的民宿，甚至还和好兄弟联手开设了影视、美食等等涉略不同行业的公司。
方盒子当时听到消息时就觉得不可信，不就是一个破摄影师嘛，能赚到多少钱。
刚才周沅也的话，似乎也印证了她的猜想，于是，她倏然变了脸，全然没了求人的模样。
“伯乐传媒是我送给林初的礼物，你如果诚心悔过，可以去求她放你一条生路。”周沅也垂眸道，“不过，她不喜欢女人，你这招可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