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山因独起于平地,并非大山脉的延伸,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平原上的孤岛。
李二狗在扶摇山周围刨了六十四个坑,埋了六十四个女人,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有些不舍,因为那女人还轻。他不舍不是因为可怜她年轻,而是因为那女人和他有过好事,他还念着她。
他埋好六十四个女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望着如影子一般的扶摇山,心想等这一次过后,师尊一定能让自己突破至千岁境。
玉婵宗上的测试是李二狗的心结,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到那,看看那俩被称为甲等资质的天才有没有自己的手段硬。顺便把玉婵宗的所有女人都种上魔胎,让她们成为自己修行之路的垫脚石。
他越想越激动,皮肤变成暗红色,“咔嚓”一下把手中的锹把折断,似是不过瘾,又把那锹头揉成了一块铁疙瘩。
这手段倒是有些和清锋相似。
“也不知清锋兄弟在玉婵宗混得怎么样了,”李二狗道,“他修行资质甚至都不如我,留在那里应该没少受欺负吧?”
李二狗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位兄弟,甚至还求过师尊把他从玉婵宗带出来,和他们修炼一样的功法。不过他也有一点想要炫耀的成分,毕竟在那林中时清锋大出风头,而自己却像个小弟似的,跟在他屁股后头。
“你刚刚在埋什么?”黑夜中,一男一女两种声音传来,声音带些虚浮。
李二狗看那两人走近,见女人衣衫微乱,心想这两人一定是刚做完好事,又散步散到了这里。他感知到这二人有修为,男的炼气境七重,女的炼气境六重。二人走近之后,才探出李二狗虚实,见其已至炼气境圆满,不禁露出紧张之色。
他们本以为李二狗是个凡人,他瘦弱、穿得简陋、还抡着锄头,修士怎么可能会抡锄头。
“师兄,”男人变得客气,“我二人是灵旗宗门下弟子,不知师兄来自哪里?”
李二狗打量了一下二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门刚刚都看到了什么?又是怎么到这的?”
那两人心下俱是一怕,因为他们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头被李二狗埋住。
“我二人只是夜晚无聊,无意中走到此处,”男人道,“见师兄在埋东西,所以才好奇问了一嘴。”
李二狗在那两人说话时便没打算放了他们,不过一会又没事可做,才临时起意和这两人消磨一下时间。
“你们看到我埋的是什么东西了吗?”李二狗又问。
“没看到。”二人一起回答,男人又道:“若是师兄没有别的事,我二人便不打扰师兄了。”说着握紧女人的手腕,便要离开。
二人走了几步后,速度越来越快,像逃跑一般。李二狗捡起地上的铁疙瘩,朝着那男人后背掷出。
“砰”的一声后便是哀嚎,那男人直接一个踉跄趴到地上,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女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李二狗双腿一弯,竟是一下子跳到自己面前。
“我们……什么……什么也不知道。”女人瞬间流出眼泪,“师兄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们我有什么好处?”李二狗道。
地上的那人艰难地翻过身,道:“我们随身带了些丹药符箓,”说着又对女人道,“快把东西给师兄。”
女人听后赶忙在怀里摸索,李二狗同样也把手伸了进去。
“你们的丹药符箓能有多大用?我会稀罕?”
女人咬着嘴唇,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男人心里窝火,却又不敢发作,他心一横,道:“我这师妹最会体贴人,师兄若是不嫌弃,可以试试。”
女人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心想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了爱她疼她,一到了危险境地,竟然不惜让她用身子去换活命的机会。
“你好好服侍师兄,”男人道,“师兄要是不满意,等回去看我不赏你一顿大耳刮子。”
男人的相好被别人拿捏,这本来就窝囊到家,可他不敢反抗李二狗,竟然对相好发号施令,希望能找回一点尊严。
女人冷笑一声,竟是主动搂住李二狗的脖子,贴着他耳鬓厮磨。轻吐一口气后,道:“人家好好伺候师兄,师兄可不可以放了我?”
李二狗没有说话,而是双手放到女人后背,“嗤拉”一声扯开她的衣服。
“师兄,你好凶。”女人娇嗔道。
男人看着女人的后背,明明自己都有些腻了,可看着她现在在别人怀里,竟有觉得这女人又好看得很了。
女人斜眼看着男人,又贴着李二狗的耳边道:“师兄,你一会舒坦了,可不可以杀了他?”
“贱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气息本就弱,拼命喊完之后喷了一口血。
女人不屑地看着他,道:“没骨头的软蛇皮,出卖女人的活王八,平日里一口心肝一口宝贝地叫着,遇到点危险就把老娘推出去,你还有没有点爷们样?发情的时候把我当成窑子里的娼,这会遭了难了,就要把我当成亲娘来护着你吗?”
女人越骂越舒坦,又道:“乖儿子,你叫我声亲娘,我就求求你现在这位爹,让他放了你。”
男人被骂得怄出一口血,没一会竟真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抬着头道:“亲娘,您行行好,求求爹放了我吧?”
李二狗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了清锋下跪求情的那一幕。只不过眼前的男人让他看了就烦,而清锋虽也是跪,却是充满了尊严与勇气。
女人被逗得乐了,她抬起脚踩着男人扬起的脸,开始解自己的裙带,道:“乖儿子,一会好好看看娘,看看你亲娘是怎么和你爹生出你这个草包怂蛋的。”
说着,她就要去亲李二狗的脸,李二狗却是被这两人弄得没了兴致。他忽然一手抓起女人的肩膀,另一只手薅住她的头发,让她的脑袋歪向一旁,将白嫩的脖颈露出。
李二狗对着那脖子便咬了上去,呲出的血溅在了那男人的脸上。
男人这才明白,眼前这人不只是修为比自己高这么简单,他还是一名魔修。
他转过身,手脚并用地逃,李二狗将女人扔到地上,捡起地上的铁疙瘩追上男人。他踩住男人的腿,男人害怕地回头,那铁疙瘩砸到他脸上,一命呜呼了。
女人还没有断气,她捂着自己的脖子,脸色苍白,看着男人面目全非,她觉得痛快。
李二狗转身回到女人身边,见女人苍白、流血,他忽然又有了兴致。
在李二狗兴致的初期,女人的血就停了,呼吸也没了。李二狗却是不管不顾,将那兴致推至顶峰,最后消磨殆尽。
过了许久,李二狗已不在这里。几条野狗眼睛冒着绿光,慢慢地来到那两具已经残破不堪的尸体旁。
没过多久,残破便成了白骨,倒显得有些整齐了。
野狗们拆了骨头,叼着走了。
春风派,清锋躺在阁楼的地板上,听着凄婉音吹箫。他开始只觉得冷,现在却能听出些妙处了,而且越听越上瘾,凄婉音也越吹越卖力。
一段尾奏结束,尾音绵延消散。清锋听得欢畅,凄婉音也吹得欢畅。
“你好会吹箫。”清锋道。
“师姐更会吹箫,”凄婉音道,“若只论吹箫的技术,而不比较功法,师姐已经不弱于师尊。”
清锋见凄婉音说到了箫落城,心中忽觉有些愧疚。箫落城虽不是他杀的,但却是他一剑给贯成了重伤,这才让虎道人有机可乘。而这真正的凶手虎道人,如今又是自己的手下。
他不禁感叹这缘分,开始思考起世间是否真有因果。
凄婉音见清锋忽然沉默,便也不再说话。她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和这小子走得越近,好像就越离不开他,甚至还有种要听他的命令的欲望。
弱者对强者会产生这种依附感,但清锋明明是凡人,他能强到哪去?凄婉音搞不懂,心想也许是清锋的思想要高于自己的缘故。
夜深了,这一天便要过去。
凄婉音是数着日子过的,心想离那些人攻上山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她想着死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像清锋说的那样,变成随处飘荡的魂,除了痛苦与寂寞什么也感受不到?可若是扶摇山的人一起死了,大家都成了魂,又怎么会寂寞呢?不是还有魂相伴吗?她很快想到了答案,自己现在也不是独自一人生活,还有宗门的那么多人,不也一样的孤独寂寞吗?想来这孤独寂寞是跟周围有没有人无关的,有的人即使独居在深山老林,但有花草鸟兽相伴,也不觉寂寞。
她向着清锋躺着的地方挪了挪,离他近一些,又挪了挪了,凑到他怀里。
“可不可以搂搂我?”凄婉音问道。
清锋犹豫了一下,将她搂在怀里,那鞭子似的白发又开始抽着他。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凄婉音道,“我现在还能送你走。”
“我不走,”清锋道,“我留下来救你。”
凄婉音摸了摸清锋的脸,道:“口气还不小,你怎么救我?”
清锋道:“我去和那些人拼命。”
“拼命?”凄婉音笑了,“用你的拳头吗?人家动动手都能移山填海,你这身板能撑住什么?”
“我不用拳头,”清锋道,“我用刀呢。”
“用刀?”凄婉音疑惑,“你身上连块铁做的东西都没有,哪来的刀?”
“反正就是有,”清锋道,“到时候谁敢欺负你,我就砍了谁,把他们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耍。”
“我才不要,”凄婉音“咦”了一声,“血淋淋的,怪恶心。”
“那就把它们摆成一排,顺着台阶踢下去,看看哪个脑袋滚得快。”清锋道,“到时我们打赌。”
“你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魔怔了?”凄婉音又道,“赌赢了怎样?”
“我要赢了,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清锋道。
“什么事?”凄婉音问。
“我要赢了,”清锋犹豫了下,道,“希望你以后不要恨我。”
“恨你?”凄婉音疑惑,“我为什么恨你?”
“总之就是不要恨我,”清锋道,“你呢,你赢了想要什么?”
凄婉音想了想,道:“我要你以后跟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说罢,她又面露哀戚,“你不想跟着我也没关系的。”
她摸了摸清锋的嘴唇,将食指伸到唇缝里,轻轻敲着他的牙。她的手指又撬开了牙缝,与那又湿又热的柔软纠缠在一起。
清锋的胳膊也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她轻哼:“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我是干净的。”
清锋吐出她的手指,道:“我累了。”
凄婉音躺到一旁,他又道:“我还想听你吹箫。”
凄婉音站起,将玉箫竖着放到嘴边。
那箫声很冷,哀怨、婉转,清锋听得骨子里都没了火,平复下来。凄婉音吹箫时也是没有杂念,唯独那哀伤混进了笛声中。
“轰!轰!”猛烈的碰撞声将箫声压过,凄婉音如未听见一般继续吹着,清锋却是坐了起来。
扶摇山下,春风派的牌楼前。几人施展绚丽的功法,轰击着春风派的结界。
他们并非登霄境,而是千岁境的修为。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打破结界,而是让结界里面的人心惊胆战,让他们没等开打,便已活在恐惧中。
轰击在扶摇山外溅起波纹,千岁境打不破结界,却是打出了不小的响声。
牌楼下的春风派弟子捂着耳朵,看着那出手的几人,发觉那笑意比狰狞的恶鬼还要吓人。
千岁境打得倦了停下手,一人脚踏一面三角小旗,飞到高空。
一名身穿白袍的男人闭目坐于虚空,那千岁境恭敬道:“师尊,这结界着实坚固,凭弟子和别宗那几位师兄无法打破。”
男人仍是闭目道:“现在时机未到,再等等,到时为师亲自破开这结界。”
他在等契魔宗或是伊人舫的人过来,箫落城的死是他们传的,除此之外没人看到。万一这箫落城没死,而是借此机会引众人入阵,哪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峰顶,凄婉音一曲吹罢,道:“你不用害怕,不过是千岁境修士在试探而已,凭他们还打不破这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