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会计在所有人竖起的大拇指中,被人架着回家了。
到了家的姚会计那是一脸冷汗直流,当然了也有刚刚赵大鹅泼的那桶水结的冰,此刻也化了……
姚会计的老婆虞夏青都懵逼了:“老姚,啥情况呀?你这是……这是………”
“你给我闭嘴!你个妇道人家!!!”姚会计怒喷虞夏青。
毕竟这会还有外人,那两个搀着他回来的两个人还没走。
虞夏青平时也怕姚会计,虽然是姚会计的老婆,但是家里要是没有姚会计,虞夏青可享不了这么多的福,所以碰见大事的时候,虞夏青对姚会计那是言听计从的。
虞夏青看着一瘸一拐,并且面色铁青的姚会计现在的状态,知道今天的事,是大事。所以,她也就不说话了。
甚至还特别热情的招呼两个扶着姚会计的人嘘寒问暖的。
随后,姚会计被架着上了炕头躺着,扶着他回来的两个人也就走了。
姚会计甚至面露笑容的说道:“哎呀,辛苦你俩了哈。天太黑,不多留你们了哈。”
两个人匆匆告别,便离开了。
姚会计等人走远,双手抓着被子,疼得呲牙咧嘴,把牙咬的嘎嘣响。
一颗后槽牙,不争气的被姚会计给自己咬碎了。
后槽牙:特么的,我就一颗牙,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把我整碎了算咋回事?
虽然人们常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但是很显然,牙疼和腿折了的疼,不是一个概念。
腿折了是钻心的疼呀,不过为了体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姚会计一狠心一跺脚,把那颗牙给吞了进去……
虞夏青看着姚会计痛不欲生的表情,关切的摸了摸姚会计的头……
结果姚会计赶紧抓住虞夏青的手:“别碰腿,我腿断了……”
虞夏青嗷的一嗓子,吓的晕死了过去。
姚会计一脸懵逼:???
我腿折了,虞夏青你特么晕过去是几个意思?
这是嫌弃我了吗?
姚会计一个大嘴巴就把虞夏青给呼醒了:“你个败家娘们,我说我腿折了……”
虞夏青捂着脸,一脸茫然:“啊?腿折了……那之后呢?”
虞夏青都已经吓的麻爪了,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整个人精神都开始恍惚起来,嘴里念叨着:“腿折了……打我一个大嘴巴……但是腿还是折了……打我一个大嘴巴,也没用呀。那我不是白挨打了?”
姚会计眉头紧皱,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沉住点气。别魔魔怔怔的。”
虞夏青愣了愣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那你腿折了,你不应该去医院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姚会计摆摆手:“明天去,今天不行了。”
“为啥不行?”
“大半夜,怎么去?你特么说为什么不行?”姚会计气的破口大骂。
“你别急呀。”虞夏青被姚会计给训的整个人更懵逼了:“我……我不是担心你的腿吗?”
“死不了。”姚会计眼神冷漠的说道。“明天白天,天亮了,咱们光明正大的去医院。”
“好。”
虞夏青去柜上拿了两片止疼片,递给姚会计:“喝点止疼片,没准好受点。”
“没用。”姚会计嘴硬道:“已经疼得不知道疼了。”
姚会计已经整个人都麻了,是真的麻了。他感觉腿折了,之后可能大脑一直处于特别疼痛的状态,整个人被疼痛感折腾的太久,导致现在基本上感觉不到特别疼,就是麻,能挺住。
“咋回事呀?”虞夏青问道。
“别打听了。”姚会计说道:“反正,如果有人以后问你,你就说我本来在家了,是周育仁家里着火了,我去救火。在这之前,我都在家,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虞夏青愣住了:“不是,老姚你糊涂了,你不是去给周育仁柴火垛放铁蒺藜吗?怎么成了救火?到底啥情况?”
“你不明白你娘家的老母亲呀!”姚会计气的七窍冒烟。“我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你别打听没用的。反正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家老姚,一直在家了,看见周育仁家里着火了,他身为村里的会计,勇往无前,去救火的路上,人撞了电线杆子,腿折了。”
虞夏青瞬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不是……老姚,你家正常人撞电线杆子,腿能折?你给我撞一个去。”
姚会计直接拿着身旁的茶杯就砸了过去:“我撞你娘家的老母亲呀!你咋这么多废话!我让你怎么说,你怎么说。”
虞夏青只好闭嘴:“行。”
“之后明天我去了医院之后,你抽空去乡里,找一下乡里的宣传部的孟主任,让他给我宣传宣传:举人杖子村姚连文会计,为了救火,不畏艰难,撞折了腿,仍旧不下火线……”
虞夏青点点头:“行。”
“之后咱们还得和我叔叔要钱治病。我是为了工作,腿折了的。我对村里贡献这么大,村里花钱给我治病,也是应该的吧?!”
虞夏青又点点头:“行。”
“你能换句话不?”
“行。”虞夏青现在不敢顶嘴:“你让我干啥你干啥。但是我想知道,你腿到底怎么折的?”
“真撞电线杆子了。”
“哪根电线杆子这么结实,能把人的腿撞折?再说就说电线杆子瞎,你也不瞎呀。你别和我撒谎。”虞夏青说道:“是不是别人打的?”
“怎么可能?”姚会计颤抖着身体,坐了起来:“我姚连文怎么可能被人打?我是谁?我是举人杖子未来的村长。谁敢打我?!”
“那你腿咋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折了?”
“撞电线杆子了呢……为了救火,我撞电线杆子了,行不行?”
“好吧。”虞夏青无奈了:“爱说不说,我睡觉了。”
“给我整两片止疼药去。”
“自己去。”
“我腿折了,动弹不了呀……”
“又不是我整折的,你和我喊啥……”
……
而另一边,自从姚会计被人架着给带回家之后,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周育仁家门口那垛玉米秸秆,就已经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地草木灰了。
不过好在村民来的多,在附近也泼了水,这样火势没有扩大,其他人家包括周育仁旁边的柴火垛也都安然无恙。
大伙来帮忙,程锦溪把当院的灯打着了。
(当院,形容词,通庭院。)
那边周春文也忙着烧开水,大家别管怎么说,一个村都来救火来了,起码也得给人喝一碗热水吧。
所谓水不暖人人自暖。
村里讲的就是一个人情世故。
周育仁也乐乐呵呵的和村长说着话:“村长,我就说老姚这个人挺好的。啥时候都是公私分明。虽然他私下和我不对付,也经常针对我,但是这次着火了,老姚身先士卒,为了给我救火,腿都摔折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腿要好,起码得小半年呢,我这没啥好东西。前两天有人送我二斤黄连。这东西清热解毒,防止伤口感染,效果真心不错。村长你替我送给老姚了,到时候您就辛苦一下,和老姚说:我们一家几口感谢他十八辈祖宗。”
村长听周育仁这么说,虽然没多想,但是多少有点怪怪的说道:“老周呀,这黄连不是补药吗,而且还挺贵的。你要有用,就留着,千万别乱花钱。天富刚刚定亲了,人家还没来相家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二斤黄连,也能值得个百八的。不说多贵重,主要是礼轻人意重。我替我侄子,谢谢你。”
村长是老好人了,但是他也觉得周育仁送黄连多少有点离谱了,他都活七十多岁了,还真不知道腿折了吃黄连的。
黄连不是给哑巴吃的吗?
周育仁看村长不要,也不硬给,笑着说道:“这大半夜的大伙都忙活坏了。进屋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不过多数人却看火已经灭了,没什么危险了,现在都夜里两点多了,零下二十来c,一个个冻的红脸憋肚的,早就想回家了,于是纷纷告辞。
村长也打算走了,不过毕竟是村长,周育仁还是要送几步的。
“村长呀,你这么大岁数,这么大冷的天过来,我这心里暖和呀。”周育仁一边送着村长,一边说道。
村长点点头,嘱咐道:“风大,你可得注意点。这火火星星的,可真zhi不dei呀。这要把山给整着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说的没毛病呀,在山沟沟里住,确实需要注意用火安全的。要不然随便一场火,大山就没了。
别看山上都是树,但是好多腐柴和陈年的树叶子,到时候风借火势火借风势的,就不好整了。
“去年白塔子那边,就是放个二踢脚没注意,把山给整着了。那家伙的,烧出去二百多里地。”村长停下脚步:“好了,你也别送了。我回去了。你多注意点,别再整着火了。”
“我注意点,注意点。你放心吧。”周育仁笑呵呵的说道。
这边村长都走了,其他人也就基本上走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东边那个邻居曾瞎子,一步一步的往回挪了……
但是可能风大,影响了他的判断,一不小心,掉大沟里去了……
赵大鹅远远的看着,整个人都惊呆了:“卧槽!大姐,你这邻居不是说,能掐会算的吗?这二百米的道天天走,都能走大沟里去?他怎么算的?”
周春文没看见曾瞎子掉沟里去,疑惑的抬头问道:“算啥?算命呀?”
“不是,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你没看见?”
“没有呀,你看见啥了?”
“我看着你家邻居,就那个曾瞎子吧,刚刚掉沟里去了呀……”
周春文一拍脑门:“我了个去呀!!!救人呀!!!他是真瞎,不是装的,掉沟里不正常吗?”
周春文蹭蹭蹭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又蹭蹭蹭的跑回来问赵大鹅:“掉哪个沟里去了?”
赵大鹅指了指偏东南的一个沟说道:“那个大沟。”
周春文赶紧招呼正在送村长走的周育仁:“爸,爸……快来快来。”
周育仁这才匆匆赶过来:“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周春文指着赵大鹅刚刚说的方向说道:“那谁,老曾头,掉沟里了。”
周育仁呆住了,不由得呢喃道:“嘶……你说他瞎了吧唧的,救火他出来干啥?这黑灯瞎火的……”
“看热闹呗……”周春文切了一声。
“他真瞎……咋看?”
“不会听呀。”周春文不满意的说道:“快去把人给整上来去,别摔个好歹的,赶明个他该说是因为帮咱们家救火摔得了。”
周育仁也是无奈。
曾瞎子看不见路,问题这么黑周育仁也看不太好,只好回去取了手电,之后下了大沟里边。
周育仁家里出门百八十米,就是大沟。这个沟因为很深的话,就大沟。如果不太深的话,叫坎子。如果很浅叫,岔子。如果特别浅,漏子。
反正这边把这个定义的特别系统全面,但是一个词在新华字典都查不到。
周育仁家门前这个沟,其实也不是特别特别是,是两个坎子。
也就是两层。
累计这沟有二三十米深,但是第一层坎子还种地来着,距离地面也就七八米深。
周育仁到了沟边上,找到两棵小树叉子,用手拽着,就下去了。
用手电一照,曾瞎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捆苞米秸上,茬的满脸是血。
曾瞎子全名叫曾国臣。
“国臣大哥呀,你没啥事吧?”周育仁赶紧上前问道。
曾瞎子摸了摸脸,继续躺着不动弹:去你么的,我都摔下来了,你问我没啥事吧?我特么事大了。
看曾瞎子不说话,周育仁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国臣大哥,这是摔坏哪了?”
曾瞎子面无表情……
当然了,由于天生残疾的原因,曾瞎子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不是那种睁眼瞎,而是纯瞎。
所以曾瞎子根本没有任何丰富的表情,即使他笑了,看着也面无表情。但是此刻他满脸是血,如果是平常人看着一定吓人,但是血在曾瞎子身上,反而看起来不那么疼一样,毕竟曾瞎子真面无表情的流血。
曾瞎子也不搭话,他摸着身边,想要找自己的拄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