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洒在古老的街巷,思乡心切的王珏与陈寿依依惜别。陈寿眼中满是不舍,而王珏虽归心似箭,却也铭记着与陈寿的约定——日后定要通过书信往来交流心得。随后,王珏带着他的两名学生杨蒙和付恩卿,踏上了返回北京的漫漫旅途。
此次山东之行,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两月有余,加之沿途诸多事务耽搁,等王珏终于望见北京的城墙时,已然是八月份了。
得知王珏归来,二狗、陈妍以及双方的父母欣喜万分,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吕氏见王珏的模样,心疼不已,赶忙说道:
“这才短短两个月,黑了,也瘦了许多,婶子这就给你包饺子去!”
王珏心中满是感动,拦住吕氏道:
“婶子,莫要忙碌了。我此次前往山东赈灾,既是出于本心,亦是奉世子之命行事。如今功成归来,理应先向世子复命。咱们去迎宾楼吃一顿便好,待吃过饭,我还得去拜见师父他老人家和世子。”
刘德水也在一旁附和:“王珏所言极是,他为世子效力,不可失了礼数。日后相聚的时光还长,不必急于这一时。”
王珏又转向二狗和陈妍,关切地问道: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中一切可好?”
二狗笑着回应:“家中诸事顺遂,咱们先去用餐,等你忙完,我和陈妍再慢慢与你细讲。”
众人来到迎宾楼,恰好天字号包间尚未被预订,于是便在这包间里聚餐。
王珏与他的两名学生在蒲台县赈灾的数月间,一心扑在救灾之事上,大多时候只能果腹而已,哪有机会品尝美食。此刻,终于能大快朵颐,尽情享受这丰盛的菜肴。
只见他们三人狼吞虎咽,那副模样让刘德水夫妇和陈宇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他们以想象,这几个孩子在山东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困苦,才会如此饥饿。而一想到那些灾区的灾民,他们的日子必定更加凄惨。
二狗对王珏的赈灾经历充满好奇,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王珏用餐完毕,便急忙拉住他问道:
“珏哥,快给我们讲讲你们在那边赈灾的经过吧!”
众人也都一脸期待地望向王珏。王珏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他的两名学生,说道:
“这两个小家伙在山东的表现甚是出色,进步斐然,我那些赈灾救灾的法子,他们也都学得有模有样,也都亲身经历。就让他俩来给你们讲讲吧,我得前去向世子复命了。”
王珏来到世子府拜见朱高炽。再次踏入世子府,望着那雕梁画栋的建筑,王珏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朱高炽得知王珏归来,心中亦是欢喜不已。王珏此去近三月,期间除了写信索要些农具和种子外,便再无音信。朱高炽一方面牵挂着山东的灾情,另一方面也担忧着王珏的安危。
此刻见王珏因长期日晒而皮肤黝黑,身形也消瘦不少,他便能深切体会到王珏这数月的艰辛,动容地说道
“此行山东救灾,王珏你辛苦了!如今山东灾情如何?”
王珏向朱高炽恭敬行礼,回道:
“回世子,属下幸不辱命。抵达山东后,我便率先与山东参政陈寿商议驱蝗灭蝗之法。为确保对策有效,属下带着两名学生亲赴蒲台县治理蝗灾。经过一番试验与调整,蒲台县在蝗灾过境时成功大量灭蝗,同时还通过喷洒药物等一系列手段保护农田,总算保住了大部分庄稼。陈参政也将我之法推广至山东受灾各地。此次虽损失不小,但好在亡羊补牢,大部分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无粮度日。”
朱高炽眼中一亮,面露兴奋之色:
“如此甚好。山东历经靖难战火,民生已然凋敝,如今正值百废待兴之际,若再遭天灾摧残,恐短期内极难恢复。王珏你此次可谓是劳苦功高,孤稍后便会上书父皇,为你请功!”
王珏再次躬身行礼:“多谢世子。灾情过后,恢复重建至关重要。属下回北京之前,在济南府曾与陈参政有过一番长谈,讨论了蝗灾的防治与灾后重建事宜。想必陈参政也会酌情上书陛下。只要陛下和朝廷能够扶持山东,相信那里的民生很快便能恢复。世子,属下观陈参政一心为民,实乃不可多得的好官,世子若是有心奖赏,不妨上书陛下奖赏山东参政陈寿。”
朱高炽点头称是:“陈寿此人勤政爱民,颇具治世之才,日后必会得到重用。只是如今山东刚遭蝗灾,此时调陈寿离开确有不妥。”
王珏亦表赞同,陈寿对山东灾情最为熟悉,此刻调任他职,不仅不利于山东的灾后恢复,且以陈寿的脾性,恐也不会应允。
朱高炽又拉着王珏详细询问山东蝗灾的情况、具体赈灾办法、灾后重建的措施以及蝗灾的防治之法。王珏皆一一详细解答,并适时发表自己的见解。
许久之后,王珏才起身告退:
“世子,属下外出多时,尚未拜见恩师,请容属下先行告退,前去拜见恩师。”
朱高炽笑道:“正该如此。你们师徒二人数月未见,想必道衍大师心中亦是记挂万分,你速去便是。”
王珏继而来到庆寿寺拜见师父道衍。道衍见王珏归来,心中大喜。看着弟子那黑瘦的模样,不由笑道:
“看你如今这模样,想必在山东吃了不少苦头,倒真不似个寻常读书人了。既已归来,想必山东灾情已然稳定。”
王珏微笑着点头:“弟子在那些读书人眼中本就属异类,早已算不得纯粹的读书人了。师父所料不错,山东灾情已过,剩下的便是灾后补种与恢复生产之事,这些自有山东地方官员操持。弟子无官职在身,只是提供了些许建议,不便过多参与。”
道衍目光深邃地看着王珏,缓缓开口:
“如此便好。你奉世子之命前去赈灾,那些地方官员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以一介平民身份对山东建设指手画脚,恐会引致地方官员不满。毕竟你一有了这救灾之功,其余的功劳可不能全被你一人占尽。为师也知晓你并非贪功之人,但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可就不妙了。”
王珏虚心受教:“师傅教训的是,弟子日后行事定会留意。”
道衍见弟子如此态度,心中颇为满意,继续说道:
“以世子的为人,想必不久便会上书陛下为你请功,山东参政陈寿为人清廉,想必亦会如此。不久前陛下已再论靖难之功,却未提及你的事情,为师料想此次山东赈灾,陛下恐也不会对你有所封赏,你可知为何?”
王珏其实并不在意封赏之事,但师父既然发问,便也认真作答:
“弟子的功劳微薄,或许还轮不到弟子。再者,弟子手下有诸多产业,朝中规矩官员不得经商,想必亦是因此才致使弟子的封赏一直未有结果。”
道衍轻抿一口茶水,笑道:“与这些并无太大关联。你那些产业,多是参股其中,并未过多参与经营,只需略加运作,旁人未必知晓你经商之事。你之所以一直未被封赏,实则与世子有关。”
“世子?”王珏一脸诧异,他深知朱高炽的为人,绝无可能在这件事上故意为难自己。
道衍见弟子神色,便知他有所误解,于是解释道:
“自靖难以来,你一直以世子幕僚身份存在,虽立下一些功劳,但除了世子和为师,你在朝中并无根基。说到底,你是世子的人。如今世子身份未定,陛下对你自然不便封赏。”
王珏这才恍然大悟,按照师父的意思,自己的封赏恐怕要等到朱高炽的太子之位确定之后了。
说来也怪,朱棣登基已然一年,以他的年纪,加之大明如今内部局势尚未完全稳定,理应早早册立太子才是。
王珏暗自思忖,朱高炽仁孝爱民,无论德行还是能力皆无可挑剔,且如今身体也较以往康健许多,理应早早被立为太子。
朱棣以武力篡位,自己又算是马上皇帝,其继任者正该是一位仁爱之君,以便让天下万民得以休养生息。
王珏虽心中焦急,但也明白君心难测。或许是朱棣刚刚登基不久,尚未有暇顾及此事;又或许是朱棣心中犹豫不决。但无论如何,朱高炽被立为太子乃是大势所趋,自己再心急亦是无用。
王珏为道衍续上茶水,恭敬地说道:
“弟子明白了。弟子本就对官场兴致缺缺,亦不急求封官。且以弟子的身份,更无法参与到立储之事当中。不过弟子此次前往山东历时数月,师父能否给弟子讲讲朝堂之上发生了哪些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