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郡南方阳县内,负责下县丈量土地的诸葛汕一行人此时下榻在阳县内的县衙里。
诸葛汕此行的路程则是由南向北,近三个月的时间内,诸葛汕和侯大以及诸多官员也仅仅只才丈量了两县的全部土地。
除了因为土地的面积丈量起来费时费力外,诸葛汕还要对重新丈量的土地进行划分。
毕竟土地之间也有这差距,比如一些土地因为气候原因其产量就很差,所以就不能将这一类三级地的产量和更好的特级土地去对比。
工作量自然就增加了许多,还好有侯大手下的风营官兵帮助,否则诸葛汕他们这些人恐怕现在连一个县土地的丈量都完成不了。
然而工作量的庞大仅仅只是诸葛汕等人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第二个难题便是同各县下辖村里的百姓们扯皮的问题,虽然前两个县的县令因为惧怕梁志廷的原因都非常配合诸葛汕。
但对于各村的百姓而言,突然来了一群官家的人来丈量土地,不知原因的百姓们自然是要反抗的,这就让诸葛汕等人不免要废一番口舌。
诸葛汕等人面临的第三个难题便是各县的家族豪绅。
这些家族豪绅的难题便是他们以前靠着巧取豪夺拥有了巨额面积的土地。
关键在于这些家族豪绅还能出具一些曾经官府给他们签署的土地转让证明,官商勾结在此刻显露无疑。
然而这个难题却是诸葛汕等人遇到的最简单的难题,因为在第一个县诸葛汕就面临了这个问题后,他便直接奏报了梁志廷。
而梁志廷给诸葛汕的答复就更为粗暴,现如今的清源郡只认当下官府出具的转让证明。
如果拿不出来,就自动视为这些土地为官府所有,谁若敢阻拦便让侯大直接带兵给他们端了。
这个回答诸葛汕一说出来,各家的地主豪绅直接懵逼了,梁志廷当政的清源郡官府到现在还没出过一张土地转让证明。
这不就是明抢吗?
然而侯大用枪杆子直接回应了对方的疑惑,没错,梁志廷就是在明抢他们。
这些家族豪绅曾经怎么抢的百姓,梁志廷如今就怎么抢他们。
不服?不服祖坟都给你扬了。
有了梁志廷的强行撑腰,之前两县的县令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配合着诸葛汕完成了县内所有可耕种土地的丈量以及划分。
而就在诸葛汕觉得后面的县都会很顺利之时,这南方第三个的阳县却直接卡住了诸葛汕的脚步。
“诸葛大人,阳县的情况就是如此复杂,不是下官不帮您,实在是下官也插不进手啊。这苗家的确动不得啊,人家背后是当朝的宰相,这在泉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县衙内,一脸愁容的阳县县令钱穆向坐在一旁的诸葛汕诉着苦。
要说这钱穆的确憋屈,好不容易等到了官缺,却直接被三公子按到了阳县了,直接让准备大施拳脚的钱穆直接憋茄子了。
因为阳县苗家的体量根本不同于天泉县的袁家,袁家虽然霸道且涉猎极广,但遇到了事情也是只能拉着谭家腰杆才能稍微直一下。
且天泉县内除了袁家和谭家,下面还有一堆小家族和商户分县里这块蛋糕。
但是苗家在阳县却是彻底做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不但整个阳县所有的商铺全部被苗家控制着。
就连各村的土地也皆都是苗家的,甚至连县衙做出任何举措之前都要先登苗家的门,问清楚苗家家主的意见后才能实施。
可以说整个阳县的人上至官府下至百姓,全都是苗家的长工,都只是为苗家服务的棋子罢了。
而苗家仅仅坐落在泉州的一个县里作威作福的原因则是,阳县苗家这一支仅仅只是京都苗家的一个分支而已。
且阳县苗家对于京都苗家最大的用处便是守着阳县内部的那一片产玉的山而已。
每年阳县苗家都会向京都苗家上供大批的好玉以及一些西北独有的珍稀药材和皮草。
曾经叶琦霖的那块羊脂白玉牌所用的白玉,便是阳县苗家进贡的。
而阳县苗家早在几年前便不满足于现状,打算向其他县扩张,甚至想要进驻清源郡内。
但被当朝宰相苗运道直接驳斥了回去,毕竟西北一直都是皇帝的芥蒂,刚赶走了德王一家,苗家又想插足,这是皇帝绝不能容忍的。
身为宰相的苗运道自然也看的真切,他可以允许这个家族分支在一县之地作威作福,但绝不会容许他们的贪婪影响到京都苗家的运转。
而被苗运道驳斥后,阳县苗家的确没有不听话继续扩张,但对于阳县的压榨则更加厉害。
甚至在钱穆上任之时,苗家都没有搭理钱穆,直到钱穆主动登了苗家的大门拜访后,苗家才给了钱穆好脸色。
而现在对于诸葛汕等人的到来,苗家根本理都不会理,诸葛汕等人要丈量土地苗家便让手下的人前去驱赶。
丝毫没有将诸葛汕这个清源郡二把手以及钱穆这个阳县一把手放在眼里。
甚至就连梁志廷这个郡守,苗家都是嗤之以鼻,毕竟你郡守大的过宰相吗?
虽然有梁志廷的撑腰,但碍于苗家背后的宰相苗运道,诸葛汕拦住要打上门的侯大。
毕竟梁志廷说穿了背后站着的只有身为州丞的丁来财,但苗家背后站的却是实打实的宰相。
并不想给梁志廷惹来外敌的诸葛汕便想着能不能和平解决,但在三次要登门和苗家谈一谈后,皆都吃了闭门羹。
诸葛汕甚至连苗家的人都没看见,便被看门的护院直接赶走。
而钱穆的诉苦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他根本没有幻想梁志廷会对苗家下手,毕竟苗家背后的宰相不是一个郡守能惹的。
钱穆仅仅只是想博得诸葛汕的怜悯,让其在梁志廷身边说几句好话,将他调离这个号称仕途终结地的阳县。
上任一年多了,其他县的县令大大小小的皆都做出了成绩,只有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动的听从着苗家的指挥。
今年才四十二岁的钱穆实在不想未来二十多年的时间都被苗家掌控着管理着阳县。
“当真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啊!这苗家如此作风行事太让人气愤了!”
坐在一旁的侯大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叹息道。
“唉,侯营长,顺其自然吧。这苗家就连前任郡守何少权都是懒得理会,苗丞相在任三十余载,深得陛下恩宠,这苗家又岂是你我能对付了的。”
看着一旁怒不可遏的侯大,钱穆摆了摆手对其宽慰了起来。
“钱县令你先休息去吧,具体的事情我知道了,辛苦你来一趟了。”
诸葛汕看着唉声叹气的钱穆,自知对方帮不上什么忙后便礼貌的对其下了逐客令。
“好嘞,诸葛大人,那下官就不打扰您和侯大人了。只是这一盒白玉请您务必收下,这是下官的心意。”
钱穆自是听出了诸葛汕的逐客之意,便笑着起身准备离开,在离开之际将自己带来的一个木盒推到诸葛汕的身边。
“钱县令,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东西我就不收了,你带回去吧。”
诸葛汕看着钱穆推来的木盒眉头一皱,便直接叫住了打算离开的钱穆,让其带走。
钱穆看着面色不悦的诸葛汕也并没有继续坚持,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后带着木盒离开了屋内。
“诸葛先生,这事我看还是得告诉少爷让他拿主意了,毕竟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啊,这苗家当真是油盐不进啊。”
侯大看着钱穆彻底离开后,便坐到诸葛汕身边低声的说道。
“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事告诉少爷,少爷一定直接给苗家平了。只是剿灭一个苗家容易,背后的宰相不好办啊。少爷这刚接任郡守,就招惹了当朝的宰相,对少爷未来的仕途只有害没有利啊。”
诸葛汕听着侯大的建议也是头疼了起来,让步的话梁志廷的各县改革还未开始就破产。
不让步就等于直接宣战当朝宰相,怎么做似乎都没有好的选择。
“罢了,我手书一封告诉少爷吧。你这几日也让手下长点精神,看看能不能暗地里搜集一些苗家的罪证,这样日后少爷也能给朝廷一个交代。还有,防着点这个钱穆,我总觉得这人不太简单。”
实在想不到好办法的诸葛汕也只得将阳县发生的事情如实汇报给梁志廷,交代侯大的同时也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胡了!苗允恩,你特么别耍赖!赶紧特么的给钱!”
此时的苗家庄园内,四个苗家人正围坐在一起搓着麻将,每个人身旁都有两名身着暴露的婢女服侍着。
说话的人正是苗家的大房长子苗允承,虽为长子,但因为从小不学无术,早早的便被剔除了苗家家主继承的资格。
苗允承也是胸无大志,只想着吃喝玩乐,也不在乎,每日也只是聚集着苗家各房的纨绔子弟在庄园内玩乐。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处占地三十亩的苗家庄园,也仅仅只是苗家家主给他们这些被放弃的纨绔子弟供他们玩乐修建的。
苗家家主以及各房有资格竞争家主的后代皆都住在阳县外用一座山打造的庄园内。
“唉,真晦气,又特么输了!都怪那些臭当兵的!这几日让他们搅扰了老子的气运!”
苗允恩生气的扔了三锭银子给苗允承,一脸不悦的骂着。
“允恩,那些郡守府的人还在你们二房的土地上墨迹呢?”
麻将桌旁,坐在苗允恩身旁的三房苗允纶不经意的问道。
“特么的可不是吗,还就特么在分给老子的那块地上,简直烦死老子了,要不是父亲不允许我把事情扩大,我特么非要带着手下的人揍那群臭当兵的一顿。”
苗允恩烦躁的搓着麻将,说话的同时还对着身旁的婢女胸口处的雪白使劲的揪了一下,惹得身旁的婢女一阵娇嗔。
“唉,我说这个什么新上任的郡守是不是脑袋有病啊。他知不知道咱们苗家什么背景啊,真是活腻了啊。”
作为苗允恩的弟弟,同为二房的苗允泽看着自己哥哥气恼的样子,也是打抱不平的说道。
“我说哥几个,多少年没有人敢找我们苗家的事了,咱们是不是该让这些郡守府的知道一下苗家的厉害啊?”
因为如今家主就是大房出来的,所以大房在如今的苗家话语权也是最大的。
当大房的苗允承突然停下手中的麻将开始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其他三人也都同时的安静了下来。
“我说允承啊,你可别闹了。对付郡守府这些人自有家主那些聪明人处理,咱们可就别添乱了!”
二房的苗允恩虽然嘴上叫嚣的厉害,但听到苗允承明显是要搞事的话语后,直接怂了下来。
“你这个样子永远不会被你父亲高看你!你个蠢货!你想一辈子被你哥哥踩在脚下啊!”
苗允承看着苗允恩的怂样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其怒喷了起来。
“妈的!那你说,怎么做!”
被苗允承用其大哥刺激了一下的苗允恩直接来了脾气,直接对其说道。
苗允承看着同意的苗允恩后,挥手屏退了屋内的婢女后,便一脸神秘的将脸凑到桌子中间开始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