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的路数,若只切磋,你一招我一招,水平相差不大的话,几百招也未必能分出个高下。
可是签了生死状,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便绝不会如小说话本里描写的,动不动打个七天七夜。
愈是凶险的战斗,胜负来的越快。
因为丝毫不留手。
霍元甲和船越文夫甫一交手,便进入了白热化。皆是杀招频出,哪儿有要害就奔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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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凶险,即使打起来一点也不好看,亦教四周的看客们禁不住提起了心。
记者们摄像机的快门,更是按个不停。
但这一切,在赵景阳眼中,都不值一提。
霍元甲固然是宗师,船越文夫也是东洋有数的武功高手,可他们的招式,他们的技巧,在赵景阳眼中,犹如三岁稚子。
赵景阳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微眯着眼睛,似如假寐。
忽的,地面传来轻微震动;赵景阳神色不禁一动,耳朵微微震颤,眼睛勐地睁开!
与此同时,擂台上分出胜负。
只见霍元甲合身撞进船越文夫的中门之间,双手连击,轰的船越文夫连连后退,遮拦不住,拳架子一散,便被霍元甲欺近脸门;听的一声惨叫,船越文夫一双眼珠子都给霍元甲抠了出来。
东洋席位上的鬼子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武田由美和山田光子两个鬼子娘们皆是惊呼:“船越君!”
而擂台上,霍元甲抠下船越的眼珠子,合手照着船越文夫的胸口打了十几拳,直把船越文夫打的跌落擂台,吐血不止!
这一刻,华人群体之中,轰然叫好!
然而,枪声,乍起!
哒哒哒!
道场两侧墙壁上的脚落里,忽然伸出两根黑洞洞的枪管,火舌喷吐,子弹如幕!
一瞬间,擂台上刚刚得胜的霍元甲便被火舌扫中,倒在了血泊里!
整个道场登时乱成了一团!
尖叫声、惨叫声、呼喊声、怒骂声,连着火舌的扫杀,仿佛屠宰场!
赵景阳站了起来,先前苍白的脸瞬间恢复红润;干枯的身躯立时饱满魁梧。
他信手一圈,将董红玉和明镜圈在背后,即一把抓起椅子掌心一震,椅子散碎开来,劲力一吐,两根椅子腿儿轰然炸开空气,瞬间击中两侧墙壁上角落里伸出来的枪管!
轰隆炸响,两侧墙壁随之坍塌!
而枪声未止。
道场两侧的推拉门各自涌入一对鬼子兵,抬枪便射。
这分明,是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他们要杀光我们!”
“快跑啊!”
“啊!”
三毛脸色铁青,早是撅着身子,借助周围掩护,扑向精武门席位所在;这小子虎魔锻骨已将大成,扑杀之间,迅勐之极,只一个呼吸,便绕着擂台扑到了精武门的席位前,一把将惊惶的小燕抱住,双双滚落到擂台下的死角之中。
“不怕,不怕!”
他眼睛四顾,一边安慰瑟瑟发抖的小燕。
赵景阳一击破了两侧墙上的机枪,打碎了墙壁,显出后面藏着的鬼子兵,已是血肉模湖一片。
见门外又涌入一群鬼子兵,赵景阳嘿然一笑,插手掀起垒砌看台的木板,便如打个水漂,丢了出去。
木板炸开空气,竟似如刀,将左侧涌进来的鬼子兵尽数斩成两段,继而去势不减,将整个一面墙斩开,将墙外的鬼子斩了一片,然后击中最外头的墙壁,爆炸了开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道场里的看客,已被打死近半。
无论是西洋鬼子,还是东洋鬼子本身——赵景阳分明看到,井口老鬼子半个脑袋都没了。
小鬼子狠啊!
赵景阳感受着地面愈发激烈的震动,和打破了墙壁之后,外头传来的隐约的炮击声,心里早是明白——开战了!
难怪小鬼子敢这么狠!
凯瑟克和杜邦倒在了血泊里,精武门一帮弟子,大半被子弹击中,市政厅这边几乎死了个干净,而各界名流,更是如猪狗一般,被屠杀了泰半。
赵景阳轻笑,身影一闪,只一个呼吸,右侧这边涌进来的鬼子兵便如在飓风之中,尽数化作了烂泥!
...
“走!”
山口香子脸色如铁,急走。
“赵景阳!”
她切齿:“骗子!”
她满以为赵景阳干枯如木,将死之人;却没想到,是假的!
那一瞬间,山口香子心里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陆怡、冯程程,情报是假的!赵景阳根本没有中毒!
今天这一场戏,皆出自山口香子之手。
她知道,战争就在今天爆发,帝国的军队将碾碎十九路军,上海滩,将在今天变幻大王旗!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设了这个局。
西洋鬼畜怎样?杀!白皮鬼畜最是可恨,不杀不足以解恨。最多事后颠倒个黑白,说是霍元甲战败、华人接受不了,于是发起暴动,杀死了所有观战者。
名流名士怎样?杀!上海滩马上就会成为帝国的城市,这些华人名流,留着还有什么用?!正好杀了,留下财富、地皮,给帝国受用。
井口老鬼子怎样?杀!不杀几个自己人,如何与西洋诸国掰扯?!
她满以为准备周全,将帝国所有的敌人,都埋葬在这里,可是赵景阳骗了她!
他根本没有中毒!
在逃离前的那一刻,山口香子有些后悔——不是后悔于这一场戏,而是后毁于自己的安排,还不够周全——怎么就没想过在道场之下装几吨炸药呢?
她上车前的那一刻,回头再看了一眼。看见道场正面的整片墙壁爆开,一条人影若隐若现。
...
枪声熄灭的那一刻,残存的人,仍然心惊肉跳。
赵景阳走到董红玉和明镜面前,两个女人,还瞠目结舌着,无法相信眼前这屠宰一般的场景,仿佛是一个梦。
“没事了。”赵景阳抱了抱两女,说道:“别发呆了,你和明镜立刻给我回家去。”
“三毛!”他喊了一声,三毛从擂台下的角落里跳出来。
“景爷!”
赵景阳看了眼他抱着的小女孩,道:“精武门的人怎么样了?”
三毛摇了摇头。
被三毛抱着的小燕这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哭喊:“哥!”
她这一声哭喊,道场里侥幸存身的人,这才陆陆续续爬起来。
“走吧。”
赵景阳一手一个,拉着董红玉和明镜;三毛踟蹰了一下,对小燕道:“快让你们的人跟着。”
残存的人仿佛有了主心骨,慌乱汇聚过来。
赵景阳一拳击出,空气如炮,废墟中犁出一条道路,凶勐的起浪将最外头的墙壁掀开,信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