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皇太后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心急如焚,急忙从五台山赶回京都。
农历十月十八日,太皇太后乘坐凤驾回宫。
寿康宫内,一群人守在太后榻前。
“窈娘,”太皇太后坐在太后床边,温柔地开口问道,“你怎么样了?”
太后的身体消瘦,显得十分虚弱,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母后,儿臣没事。”
话音刚落,太后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皇太后心疼地皱起眉头,说道:“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你怎么还坚持说自己没事呢。”
太后虚弱地笑了笑,靠在软枕上,呼吸微弱。
“姑母。”白玲珑眼中含着泪水,凑近前叫了一声。
太后将目光移向白玲珑,“玲珑。”
白玲珑快步走到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太后那骨瘦如柴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声音哽咽:“姑母,您一定要撑住啊!您不会有事的!”
太后艰难地抬起头,想要摸摸白玲珑的发顶,然而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得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白玲珑说道:“好玲珑,不要哭,我们白家的女儿向来都是最坚强的。”
白玲珑拼命点头,急忙用手背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强忍着悲痛说道:“姑母放心,玲珑一定会坚强起来的。”
太后缓缓呼出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先帝的模样。
她微微张开嘴唇,轻声呢喃道:“赟郎,是你来接我了吗?”
太后的目光望向虚空,似乎看到了先帝的面孔,眼中满是希冀和温柔。
齐越扬听到太后的话语,满脸不可置信,连忙开口说道:“母后,您在说什么胡话呢?这儿哪有父皇啊!”
太后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齐越扬说道:“扬儿,你看不到他,但他就在这里。他说他是来接我的,要带我回扬州,回到我们定情的地方。”
齐越扬嘴唇颤抖得厉害,眼睛里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紧紧抓住太后的手,仿佛一松手,太后就会跟随先帝离去,“母后,您不要相信那些话,那都是虚假的。您不能离开我,不能丢下儿臣一个人啊!”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也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在短短一年内,她就要先后失去了儿子和儿媳,承受着巨大的悲痛。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许是回光返照让她一下恢复了生机。她看着季淑离,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呼唤道:“阿离。”
季淑离听到太后的呼唤,连忙走上前,跪在床边,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地回答:“母后,儿臣在呢。”
太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季淑离的脸颊,温柔地说:“阿离,哀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扬儿。”
说完,太后将季淑离的手交到齐越扬手中,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扬儿,哀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但作为一国之君,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哀家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明君,勤政爱民,心系天下苍生,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辜负先皇对你的期望。”
太后的目光转向季淑离,继续说道:“阿离,你是先皇和哀家亲自挑选的皇后,也是扬儿的妻子,哀家希望你能辅佐扬儿,与他携手共度难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季淑离郑重地点头,回道:“母后,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辅佐皇上,不负您的期望。”
太后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齐越扬叮嘱道:“扬儿,你要好好对待阿离,尊重她,爱护她,不可欺负她。她是你的皇后,更是你的伴侣,你们要相互扶持,共同治理国家。若是将来阿离有什么大过错,你不可废后。”
齐越扬紧紧握着季淑离的手,郑重其事地向太后承诺:“母后,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会做一个好皇帝,也会好好疼爱阿离,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太后欣慰地笑了,“那就好,哀家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
季淑离垂下眸色,心中情绪复杂万千。
“玲珑。”太后眼中满是慈爱,朝着白玲珑轻轻招了招手。
白玲珑眼眶微微发红,但仍然努力保持着平静,“姑母。”
太后温和地笑了笑,抚摸着白玲珑的头发说道:“玲珑,你性格最是争强好胜,以前有哀家在,尚且还能纵着你。但如今哀家大限将至,以后就没人能护着你了。若你不能改掉这个坏毛病,恐会引来大祸。”
白玲珑闻言,不禁一怔,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太后,眼中充满了不舍和眷恋之情。
她知道太后的话都是为了她好,虽然心中并不赞成太后的观点,面上却还是应下。
“姑母,玲珑都听到了。”白玲珑轻声说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太后看着白玲珑,心中充满了担忧。
她知道白玲珑虽然聪明伶俐,但有时候过于任性和固执,她希望白玲珑能学会安分和沉稳,若是长期以往,难保季淑离有朝一日不会对白玲珑下手。
太后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周围弥漫着静谧的气息。
她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窈娘,是我,我是齐礼赟,我来接你了。”这个声音如此清晰,宛如就在耳边。
太后微微睁开双眼,看到先帝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样子变回了十八九岁的青年模样,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意,朝太后伸出手,温柔地招手。
太后面含微笑,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赟郎,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接我的。”
先帝哈哈直笑,快步走来,紧紧拉住太后的双手。
在这一刹那间,太后原本不再年轻的面容奇迹般地变回了十六岁少女的模样,焕发着青春的光彩。
二人手牵着手,如同年轻时一样,欢快地在春日繁花盛开的花园里一同舞蹈。
花瓣纷纷飘落,落在他们头上、肩上,像是一场美丽的花雨。
他们轻盈地舞动着,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过去美好的时光。
太后与先帝相互依偎,一起走向远方,渐渐消失在花海之中。
太后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没有丝毫痛苦或遗憾。
最终,太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齐越扬跪在床榻边,身体前倾,双手抓住床沿,脑袋低垂着,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嘴巴大张,哀嚎出声。
季淑离也跪在一旁,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花。
太后薨了,这个消息像一阵寒风,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被悲痛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沉重的哭声在皇宫内回荡,仿佛要冲破云霄。
齐越扬亲自为太后守灵,季淑离则负责处理后事。
全国上下也得知了太后薨逝的消息,百姓们纷纷自发地穿上素服,挂上白布,表示对太后的哀悼之情。
太后的葬礼隆重而庄严,齐越扬亲自率领群臣护送太后的灵柩前往陵墓。
一路上,百姓们跪地相送,哭声震天。
太后葬入皇陵,和先帝合葬。
齐越扬回来便病倒了,短短一年之内,他失去了最爱他的父母,内心沉重无比。
季淑离喂齐越扬喝完药后,轻轻扶着齐越扬躺下。
\"咳咳……\" 齐越扬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咳嗽声。
季淑离温柔地对齐越扬说:“皇上,您一定要好好休息,身体才能早日康复。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历朝的子民们考虑一下。”
说完,季淑离替齐越扬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齐越扬静静地听着季淑离的话,对着季淑离微微一笑,表示感激。
然而,心中的伤痛依然无法轻易抹去,每当夜深人静时,思念和悲伤便会涌上心头,让他难以入眠。
“臣妾不打扰皇上休息,就先行告退了。”季淑离见齐越扬状态实在不好,主动离开乾清宫。
梅芳扶着季淑离走出内室,在殿门口遇见了白玲珑。
“给皇后娘娘请安。”白玲珑一身素衣,头上只戴了一根简单的簪子,朝季淑离行礼问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容妃妹妹起来吧,”季淑离挥了挥手,声音温和,“皇上方才吃了药,现下精神不是很好,容妃妹妹可要仔细照顾着。”
“是,多谢皇后娘娘教导。”白玲珑颔首回道。
季淑离不再多说什么,越过白玲珑,离开了乾清宫。
白玲珑站在原地,目送着季淑离瘦削的背影,缓缓走出宫门口,消失在拐角处。
她的眸色深沉,叫人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么。
“容妃娘娘,皇上准您进去。”罗公公从内室走出来,恭敬地朝白玲珑开口说道。
白玲珑轻轻“嗯”了一声,收回目光,提起裙摆,抬脚进了殿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季已至,寒意愈发凛冽。一场冬雨过后,道路变得冰冷而湿滑,仿佛被一层薄冰所覆盖。
此时,林绣的身孕已有七月之久,季淑离担忧她的身子,便免去了她每日的请安。
永寿宫内,熊熊燃烧的红罗炭散发出阵阵暖意,将整个宫殿烘烤得暖洋洋的,宛如春天般宜人。
崔令仪踏入殿内,一股暖流迎面袭来,感到无比舒适,迫不及待地脱下披风,交由一旁的紫鹊捧着。
“还是皇后娘娘这里暖和啊!本宫一进屋,竟然连手炉都用不着了。”崔令仪笑着走向座位,与在座的苏怜茵和吴秋月闲聊起来。
苏怜茵赞同地点点头:“是啊,臣妾刚才在外间冻得手脚发凉,现在坐在这里,不一会儿就觉得全身发热了。”
崔令仪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雨前龙井,感慨道:“真是辛苦你了,延禧宫地处偏远,可你每次都来得如此之早。”
苏怜茵微微一笑,回应开口:“臣妾向来身体健康,这一点路对臣妾来说,权当作锻炼身体了。”
“苏婕妤不愧是武将之后,本宫自愧不如。”崔令仪放下茶盏回道。
“贤妃娘娘怎得没带大公主前来请安?”吴秋月坐在崔令仪斜对面问道。
崔令仪微微一笑,“如今天冷,小孩子嘛最是受不得冷的,本宫自然是舍不得将大公主抱出吹风。若是吴昭媛想念大公主,尽管到钟粹宫看看便是了。”
“怎好叨扰娘娘。”吴秋月面上一热,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碍事,上次妹妹你送来的那件新衣,我们知夏可喜欢了呢。”崔令仪见吴秋月不好意思,细心劝慰道。
“一个公主罢了,吴昭媛还真当是宝了呢。”孙妙仪脱下身上的大氅,扭着身子走了进来,朝吴秋月露出嘲讽一笑。
江玲玲紧随其后进了内室,垂着头坐在最末尾,尽量降低存在感。
吴秋月脸色一白,嘴唇微颤,却不敢再接话。
孙妙仪优雅地在崔令仪身旁坐下,接过月牙端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崔令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看向孙妙仪的眼神,仿佛充满了刀子般的锋利,“如今后宫就大公主一个孩子,就算是公主,再怎么说,那也是皇上的孩子。什么时候皇上的子嗣,也轮得到孙昭容一个嫔妃议论了?”
孙妙仪并没有被崔令仪的气势所吓倒,她只是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碗,然后轻轻地抽出一块绢帕,擦拭着嘴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本宫记得林美人的孩子不是也快生了吗,若是个男孩,那可是长子呢,怎么也比大公主精贵啊。”
白玲珑和李若芙挽着手进了内室,恰好听见了孙妙仪这一番话,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