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温晁忽然叹了口气，“要不明天拿给班主任看看？”
他其实不傻，能猜到虞紫鸢让他做纪律委员的目的。
他在初三抽烟打架谈恋爱，要不是有点关系，就他那两位数的成绩，连高中的门边都摸不住。
学校里有两种学生上课睡觉发呆打游戏，老师是不会管的。
一种是不学习回回班级前五名的，另一种就是身强体壮还脾气暴躁拖后腿的刺头。
说简单点儿就是智商不够，学啥都学不明白，只能留在最后一排，众老师眼不见心不烦。
初中三年，他在各科老师心中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没智商没情商，遇事只会握着拳头向前冲的二愣子。
成绩差的学生，老师都会当做空气看不见，连复习资料发到你手上反应过来都会收回来的程度。
温晁顿感屈辱，脑子一热站起来指着那老师的鼻子，“我跟他们交的学费不一样吗？为什么发给我了还要收回去？”
那老师一脸惊愕，看见是温晁之后冷冷一笑，慢悠悠说道：“发给你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写！他们可都是尖子生，是要考重点中学的！”
温晁气不过，一把抢了一本，在桌子上摊开，提笔一看，卷子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看不懂的字符，顿时抓耳挠腮起来。
老师不吭声，捏着本子从他怀里抽了出来，又放回到好学生手里。
从那以后，温晁就明白了自己上课听不懂不是因为不认真，而是真的笨。
熄灯有十分钟了，魏无羡和江澄才打打闹闹的从水房回来了。
温晁借着手机上的微光，已经找不到笔记本上空余的地方再写两个人的名字了。
“算了！”魏无羡是这人是本子上的常客，少记一次也不会改变什么，老师们对他的感情还是复杂爱恨有加的。
他扔掉手机，翻过身，黑暗之中望着头顶有些发霉的天花板发呆。人生第一次羡慕魏无羡随便翻翻书就能考的比他好的超能力！
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前途迷茫……
下铺两人窸窸窣窣的翻被子，谈话，打闹，窗外秋风卷着枯叶，不管不顾地乱窜。
如果现在站在楼顶，它们会卷上自己的裤腿，裹上宽大的校服，灰尘也会迷上眼睛。
秋天的风，就是这样肆无忌惮。
不如摆烂吧！他曾经比这秋风还要肆无忌惮。
除了父母，本来也入不了任何一个人的眼。
“安静！再说话你们就滚出去！”
黑暗中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继续威胁道：“还想让我们班宿舍的名字出现在明天的大黑板上吗？”
魏无羡一翻白眼，卷着被子滚上床，在江澄不断的嘘声中故意打起了呼噜。
这是寝室长的声音，金子轩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成绩和长相像小溪流水一样平稳。
只有温晁知道，他拥有最雄厚的经济力量，从老师们能屡屡违心夸赞他性格好，素质好，衣品好，长得好等等，特别能看出来。
相比之下，魏无羡就是个异类。
相比之下，他温晁就是个异类。
整个宿舍都安静下来了，他失眠中想到王灵娇甜甜的笑脸，想到她柔软的唇，和哭花的泪眼。
手机叮咚一声，温晁在失神中回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一个带着蝴蝶结的企鹅头像亮了。
备注上写着‘亲爱的娇娇’，后面缀了个红艳艳的爱心。
备注是王灵娇自己改的，她的网名是‘跌落银河的殇’，头像是街边两元就可以拍一次照的大头贴。
她烫了一头蓬松的玉米烫，遮住一只眼睛，剩下一只满含幽怨的眼睛看着温晁，嘟着嘴，说：“老公！”
温晁心中一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点开之后，看到她发来的信息。
“在吗？最近有点儿想你……”
温晁心烦意乱，当初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分手也是因为她的美貌。
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个‘嗯’，过了两分钟也没有发出去。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发了消息来，“对不起，我打扰你了！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跟你说话……”
为了得到虞紫鸢的信任，他戒了烟，遣散了小弟，跟貌美的王灵娇分了手。
但现在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
对方又一连串的发来几张图片，一张桌子上散落着纸叠的千纸鹤，一个大玻璃瓶里塞满了彩色的星星，还有一只小熊玩偶，怀里抱着一颗心……
还有一句话：‘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看看你送我的爱心熊，还有我花了两个月亲手叠的飞鹤星星，老公，我太爱你了，我们和好吧？’
他有些散光，看见密密麻麻的星星都挤进那狭窄的瓶子里，顿觉呼吸不畅。
明明几个月前，还在为收到这样的纸叠礼物而感到欣喜。
而现在，只有烦闷和无聊。
他直起身，大口呼吸了十秒钟，才重新躺下，身躯重重砸向床铺，床板上夹杂的灰尘像下雨落到金子轩脸上。
“靠！温晁，你在床上游泳呢？”
“咕蛹来咕蛹去的！”
安静的寝室突然爆发出笑声，温晁笑不出来，那个聊天框里静静躺着的‘嗯’不知何时发了过去。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没接收一条消息，他的内心都要崩溃一万次。
‘老公，我就知道你也放不下我！’
“老公，我要你亲亲人家的脸……”
“老公，明天中午放学我在食堂门口等你！”
“…………”
一束光在窗户上闪了闪，像暴风雨前的闪电，打在每一个嬉笑的人脸上。
虞紫鸢站在窗外，一脚狠狠踢到门上，门边被水渍腐蚀过的木板应声而裂，风在空中卷了几圈，从缝隙里溜了进来。
陈情中学的天还没亮，金光善手中的摇铃催命一般催醒了太阳，把睡眼惺忪的高一寝室强行拉了起来。
过完了十月一，天气越发阴凉，魏无羡拉紧了校服衣领，带着雾气的空气还是轻而易举往脖子里钻。
他的前面，是大步流星往前走的蓝忘机，这个铁面无私的人，心冷的连吹到他身上的冷空气都要敬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