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接到消息时惊得身躯向前撞翻了满桌玉简。
“你说,谁人出现在弱水河畔?”
侍卫跪在下首,额头上有隐隐汗滴流下。
“启禀陛下,夙璃公主称那男子为……凌晟神君。”
话音刚落,只见天帝猛地站起身疾步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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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内,夙璃正与凌晟坐在树下品茗,忽闻门口传来喧嚣之声。
凌晟懒懒抬头看去,只见天帝匆匆忙忙从门外走来,身后跟着只着常服的天后。
天帝虽只在建木祈福时见过凌晟真容,但他只一眼便确认了神君身份。
他仅是坐在那里,周身并无灵力波动,虽淡漠清冷,但周身气势却让人不敢直视。
这便是印在血脉中的压制。
天帝行至凌晟面前,抱拳俯身。
“凌晟神君,不知您竟下了九重天来,未去迎接,请神君莫怪。”
凌晟看着面前躬身的两人,只懒懒应了一声。
“嗯。”
夙璃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个仙界最为高傲的龙族之人向凌晟俯身行礼,并未出声。直到天帝天后直起身来,才假意起身微微行了个礼。
“陛下娘娘安好。”夙璃脸上笑意盈盈。
天帝似乎这才看到她这个人,面上浮现惊喜之色。
“阿璃,你可算平安归来。这些时日朕与天后可是日日担心你,好在有神君庇佑,护你平安。总算是了了朕一桩心事。”他并未出言询问夙璃为何看上去修为大涨,只当是在神君身边得了造化。
眼下神君已然下了那天外银河入了凡世,虽不知他如何脱离那处牢笼,但这可是六界唯一的上古神明,自然要先想着如何将其笼络在仙界。
“神君此次下世,可是要小住几日?朕……我这便着人去为您在主殿准备休憩场所可好?”天帝低眉顺眼的小心询问。
“无碍,”凌晟淡淡开口,“我与阿璃一处。”
天帝闻言惊讶抬头,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目光震惊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夙璃像是被长辈发现了早恋的高中生,尴尬的咳嗽一声,眼神微微游离。
“我与神君相处了有些时日,自然更加熟悉一些。请陛下允许我来……接待神君。”
天帝脸色微变,但看凌晟一副理所当然的纵容样子,只得开口应道。
“如此,也好。你既与神君有此缘分,自是由你来招待神君最好。”
凌晟似乎被这句话取悦了一般,竟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天后在天帝身后偷偷打量着两人,听完三人的对话,又见神君不自觉流露出来些许宠溺,眼中满是惊骇。
莫非……
她急急开口,“阿璃,如今你已平安归来,我这便着人向你父母报安。恰好浮乾正在妖界休养身体,他作为你的未婚夫婿,亦是日日忧心于你,若知你万事安康,必定十分高兴。”
夙璃闻言一僵,有些惴惴的偷偷瞥了一眼凌晟,只见他已然收了笑意,只垂眸摩挲着手中茶杯。
“太子殿下自我幼时便视我如亲妹,此番因阿璃贪杯不察,倒是让兄长跟着担心了。只是不知殿下身体可是受了什么伤?是否严重?不过也没关系,”她拉起凌晟的一只手,“左右有凌晟在,我一会儿就归家,让凌晟帮兄长看看。”
天帝天后看着十指相扣的两人,听着夙璃口中对神君毫无顾忌的直呼,哪里还能不知其中意味。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只是看着神君勾唇望着夙璃的样子,他们亦不敢不顾神君颜面当场追究盘问。
“既然你急着归家,那便由你亲自向父母报安吧。”天帝声音微冷,“我一会儿就着人准备銮驾。如此,便劳烦公主与神君照看浮乾了。”
凌晟侧目看了天帝一眼,淡淡应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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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门外,看着离去的銮驾,天后咬牙开口。
“妖界之人竟都这般上不得台面,居然胆敢勾引上神,她是根本没将龙族放在眼里!连祖上定下的约定也敢违背了去,陛下就真的能容忍她这般胡作非为?”
天帝背手而立,看着銮驾消失在视线中,冷冷开口。
“四海八荒,六界五行,你去找一个敢挑战上古神明的出来?就算祖宗还世,莫说只是一个口头婚约,哪怕他今日要的是朕坐下皇位,你看祖宗应是不应。”天帝亦是不忿,但又能如何,他们哪怕是上古神兽,亦不过是神族曾经的奴仆,“如今,他与那夙璃关系非同寻常,我劝你莫要生了什么心思挑衅于他,免得连累吾族安危。”
天后知道天帝所言句句在理,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与之差距不可逾越,才更让人愤恨不已。
神族没落,凌晟被囚,六界唯龙族至上。向来只有别人向她龙族低头的份,如今脸面被一仅仅百岁有余的小小凰女踩在了地上,她却无可奈何。
这怎叫人不怒气填胸?
但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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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乾被安排在扶桑院中,以珍贵灵药蕴养着身躯。
七经八脉皆易修复,唯独这龙丹破裂,实在非常人手段能够复原。
但此事确实是妖族之过,既已答应了天帝要将浮乾完好归回,自然得说到做到。
夙鸣与扶桑商量了两日,终于决定以同为上古神兽的凤凰妖丹为引,使三昧真火融北山雪莲,逆转其性,替代破碎龙丹。
“我已活了万万年,如今就算离了内丹,与身体也无大碍,便用我的内丹替之吧。”扶桑与夙鸣坐在树下,夙鸣闻言紧皱眉头。
“取了内丹,不但损半数修为,长老日后也再无法修炼。”夙鸣深知治愈浮乾何其重要,但也真真不想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我已经这把年纪,再修行也走不了多远。妖族有你们庇护,吾族将士们也都骁勇善战,就算我损了修为亦无大碍。”扶桑也是看着夙鸣长大的,亦知身为妖界首领责任几何,“此事宜快不宜迟,再拖下去与浮乾无益。你莫要再纠结于此,今日我便带浮乾闭关,为其疗伤。”
夙鸣深知此事无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抱拳单膝跪在扶桑面前。
“是我没用,害长老如今还要为吾族做如此牺牲。”
扶桑双手托起他,“我视你为亲儿,亦是族中长老,莫要再说这些话。你着人去为此准备吧。”
夙鸣只能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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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夙鸣送扶桑浮乾入关,刚回到自己殿中,便有妖侍急急来报。
“帝君!城关来报!公主殿下归来了!”
夙鸣闻言惊喜站起,“快快通知帝后,随我去迎!”
夙鸣凰羽刚行至宫门口,便见夙璃跳下銮驾,直直向他们跑来。
扑进爹爹娘亲的怀抱,夙璃还未开口便落下泪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人抱着哭成一团。
夙璃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爹娘,“爹爹娘亲,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凰羽抚摸着她的头发,亦是眼角发红,“阿璃,长大了好多。”
夙鸣此时才注意到站在夙璃身后的黑袍男子,只见男子云淡风轻的看着他们,但夙鸣却真切的从血脉中感受到了臣服之意。
“这位是……”夙鸣看向自家闺女,却见她脸上忽地一红。
“咳,爹爹娘亲,这位是凌晟神君,是……”夙璃拉住凌晟的宽大衣袖,将他拽到夙鸣凰羽的面前,微微不自在的移开眼去,“是……女儿的道侣……”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夙璃偷偷瞥了一眼夙鸣凰羽,只见自家爹娘双眼圆瞪,嘴巴微张,已然石化。
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