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以为是梁沐敬,把面前的酒壶推过去:“二爷若不喜欢用杯子喝,直接用瓶喝!畅快!”
她缩回的手被人按住,熟悉的触感刺激得竹心浑身发毛,猛地抬起头来。
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梁沐敬,而是梁沐祈。
他沉着脸,一动不动的盯着竹心,死死箍着竹心的手腕,眼神像是要杀人。
“世子爷?怎么是你呀?”竹心打了个酒嗝,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梁沐祈死死钉在桌面上。
望着竹心半醉不醉的模样,两眼含泪,双颊酡红,神情又哭又笑,梁沐祈嘴边的质问瞬间变了。
“你为什么喝酒?”
“开心啊。”竹心嘟嘴,抬起左手去拍梁沐祈的手,“好疼,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梁沐祈没有松手,箍得更紧了:“你为什么会和梁沐敬在这里喝酒?”
“你管我和谁喝酒?你管得着吗?”竹心站起身来,气恼吼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推开窗户,大喊非礼了!到时候你夫人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
犹豫几瞬,梁沐祈松了手,盯着竹心抱着酒瓶不停的喝,终于问出来正经事来:“周家大表哥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竹心外头,冲着梁沐祈一笑,嗔道:“你猜?”
梁沐祈攥紧掌心,眸色渐渐暗下来,喉咙上下滚动,好一会儿才压着嗓音道:“是梁沐敬帮你的?”
竹心哈哈笑起来:“他那种废物,做什么都畏首畏尾,要是能杀了周兴,我就能当上郡主了!”
“沈竹心!”梁沐祈忍无可忍,“你给我好好说话。”
摇摇头,竹心迷蒙着双眼,看到了梁沐祈腹下的隆起,忽然捂着嘴笑起来:“世子爷还喜欢我呢,最近禁欲太久了吗?郡主不是让你多去妾室那里吗?”
梁沐祈紧紧抓着桌沿,手背上和额头上,青筋暴起,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原因。
“周兴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竹心知道,装疯卖傻没有用,梁沐祈在主动要她换药,便知道自己心里所想。
今天梁沐祈出现在面前,有梁沐敬故意泄露行踪,想试探她,当然也是有梁沐祈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纨绔子弟的原因。
深深吸了口气,竹心抬头,迎上梁沐祈的视线:“他的死当然和我有关系,我天天诅咒他死,老天爷可怜我们姐妹,便显灵了。”
梁沐祈看不透她,正如竹心也看不透梁沐祈,两人对视了快一刻钟,直到门外苍官紧急敲门。
“世子爷!得走了。”
“少和梁沐敬见面,他不是好人。”梁沐祈留下一句,转身就走。
竹心起身,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问:“那世子爷愿意当一次好人,放我走吗?”
梁沐祈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她的话,很快消失在眼前。
雅间里陡然安静下来,竹心冷冷讥讽:“男人果然都犯贱。”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又在雅间里坐了大半个时辰,醒了酒,竹心才起身离开。
在她走后,琥珀从隔壁屋里出来,望着竹心的背影沉思,随即勾起了嘴角。
今年的十月冷得极快,阴雨连绵不断,连带着包子铺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竹心照常去德益堂学习如何开药铺,这次她被掌柜带到了后院的地下密室里。
在阴暗逼仄的密室里,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竹心看到了一个独眼男人,正在给自己手臂缠着绷带。
桌面上点着油灯,还有个靛蓝的包袱皮,底部颜色有些发黑。
竹心一步一步走到桌前,发现包袱皮打了死结,她看到独眼男人的凳子边,靠着一把大刀。
“大侠,能借你的刀用一下吗?”
独眼男人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竹心平静中带着点期待的眼神,咧嘴一笑:“用吧。”
竹心盯着男人的笑,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突然想起我带了匕首,还是这个更合适些。”
熟练的割开包袱皮的死结,竹心小心翼翼摊开包袱皮。
看到了日夜思念的头颅,惊恐神情凝固其上,竹心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擦干眼泪,竹心抬头问独眼男人:“我能带走这个吗?”
“这个头,有人花了三千两买下,你愿意出三千五百两,我就卖给你。”独眼男人饶有兴味的盯着竹心。
竹心一噎,默默盖上包袱皮,从袖子里拿出个小木盒来:“东西在这。”
独眼男人起身过来,竹心警惕的后退,他打开盒子发现只有三颗:“怎么这么少?”
“只有这么多。”竹心转身就走,从慢走到快走,最后是小跑着逃离密室的。
离开德益堂,重见天日,初冬的寒门,居然也能感觉到一丝温度。
竹心慢慢走在大街上,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大叫:“让开!让开!”
百姓纷纷退让至道路两边,竹心随着人潮后退,抬头看到了驿站的信差策马疾驰而过。
想起上次的信差,还是柔然人卷土重来。
现在才刚刚进入冬日,比去年这个时候冷多了,难不成柔然人又来了?
竹心转身要走,发现有个人站在身边。
熟悉的身形,让竹心猛地后退两步,抬起头来望着来人。
“你怎么在这?”
“我刚才在德益堂买药。”张为之提起手里的药包。
竹心大仇得报,心里虽然略有遗憾,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但总算给姐姐报了仇。
“是你娘子病了?”
能让张为之亲自出门买药的人,除了张母,便只有梅心。
张为之看着前方的客栈:“这是给母亲的药,我能和你聊聊吗?”
竹心想起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心情很好:“可以啊。”
两人去了前方客栈的雅间,竹心点了几个招牌菜,边吃边问:“不知道张大人想要问什么?”
“你是不是要走了?”
竹心以为他会问,周兴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居然还在关心她的去向。
前段日子梅心回了两趟定国公府,看来太夫人的安排,梅心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