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三个人的表情各不一样。
苏胜文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悦之情,一眼就看出来了。
米福先是怔愣,而后看了看他爹,又低下了头。
米老大一看到她的衣着和气质,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同寻常,马上垂下了眼帘,恭敬有礼地站着。
“姑娘,你来了。”
米福和他爹,都非常奇怪地看了一眼苏胜文,这人没看见吗?人家梳的,明明是妇人发式。
难道,这两个人有奸情?
米福想歪了。
怪不得,她要买他的秘方,越来,她和苏胜文是一伙的!
陈令月却绷着一张脸,严肃地说:“苏公子,我不知道,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明明告诉你,我是胡夫人。还请你下一次,不要再叫错了。”
两句话,把苏胜文说的,就差钻地缝了。
而米福,确实高兴地跺起了脚。
他真想大笑几声,给这个胡夫人叫好。
苏胜文就被人挤兑一下了!
苏胜文脸涨得通红,小声地说:“抱歉,胡夫人,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个难堪,是他自己找的,怪不得别人。
谁让他心里有着不该有的念头呢?
哎,苏胜文,你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陈令月没有理他,她走到米福面前,询问道:“这位可是你的父亲,米老爷?”
米福点头:“是我爹,爹,这就是昨天我跟你提起的胡夫人。”
胡夫人?
米福什么时候跟他提过什么胡夫人,王夫人的?
儿子不会是记错了吧。
“嘿嘿,胡夫人好,昨天小儿提起你,我倒是忘了。不知道胡夫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米福一看他爹这个态度,就知道他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令月让人递上了礼物,笑道:“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窑,还有再谈一谈,釉色的事情。”
这话说出来,米老大可算知道,她是谁了!
这么年轻,又如此气派,这么娇贵的人,能烧窑才怪呢?
阴谋,绝对是阴谋!
他不咸不淡应了一句:“多谢你的美意了,这些东西,我们老爷们用不上。至于其他事情,也没必要谈了。”
陈令月看到他的脸色,就猜到了结果。
秘方是人家的命根子,怎么可能轻易就给她看呢?
“有没有必要谈,米老爹还是先听听看我是怎么说的再说吧。”
“米福,带路,我去看一看你们的瓷土。”
她一声令下,贵气初显,米福不自觉就带着她,往堆放瓷土的地方去了。
米老爹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只得跟了上去。
这个人,他得罪不起,不然,他早就拿扫帚把人轰走了,还由得她在这里看吗?
苏胜文已经把方才丢脸的事情忘记了,他对胡夫人要谈的事情,也来了兴趣,跟着一起走了。
陈令月看着这些瓷土,论质量,还算过得去。她看了一眼沉淀池,不错,工序做得也很细致了。
“你们筛的时候,保留的是全部的红色土吗?”
米福摇头:“爷爷说过,红色土质太多,颜色容易发暗。”
“那你们是用什么烧窑的?”
“用草木、杂树,还有煤,用的最多的,还是煤,没能保证火焰的温度。”
“有想过用柴火烧吗?”
米老爹一听,果然是外行,柴火哪里比得上煤。
“柴火多是杂木,各种各样的,烧出来的火不均匀,对瓷器不好。我们以前烧过,效果太差了,就很少用了。”
陈令月又去看了窑,窑炉的窑室较大。“有没有想过,把窑室改的小一点?”
“浪费,改小了,一炉能烧出多少瓷器?”
米老爹马上嘟囔了一句。
陈令月笑而不语。
她道:“我大概看完了,我们去屋里谈谈吧。米老爹,你听听我说的,再决定。”
既然她看完了,他就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米老爹轻哼一声,率先朝一间屋子走去。
里面很简单,就只有一张圆桌。
苏胜文想跟着进去的时候,陈令月道:“苏公子,这个场合,你还是别来了。我们谈的事情,涉及商业机密,不适合外人听。”
这样吗?
苏胜文可怜兮兮看着陈令月,陈令月却头也不回。
紫荆拦在门口,苏胜文没办法,只能在门外等候了。
陈令月坐下来,就示意紫苑上前。
紫苑捧着盒子上前,米家父子以为里面是什么礼物,没想到,里面是一个白瓷碟子。
“这碟子?”
烧得也太好了吧。
米老爹做了一辈子的窑,还从来没有出过如此上乘的白瓷。
“夫人,你这白瓷碟,是在哪里买的?”
陈令月自得地说:“是我的窑烧出来的。”
“你的窑?”
父子两人,都很吃惊。
“当然,我的窑里,专烧白瓷。”
“这白瓷和青瓷需要的瓷土区别较大,白瓷中,红土是越少越好。而青瓷中,却需要一定比例的红土,才能出现颜色。”
米福道:“话是不错,可是太高了就不行了,发黑,发黄。”
“对,所以这个比例很重要。瓷器的颜色,是胎色和釉色相互映衬之下呈现的,所以胎体的颜色,直接影响最后的成色。”
这个说法,倒是新颖。
一贯,他们只注意了釉色,并没有留心胎体的颜色。
他们烧的是青瓷,釉色的掩盖之下,胎体的颜色哪里还需要在意呢?可是,如今她说起来,又似乎很有道理。
“你祖父说,红土需要少量,也不全对。我们应该试验过,不同的红土配比,对最后釉色的反衬,才能烧出想要的颜色。”
米福点头,深以为然,可能,这就是他们一直烧不出天青色的关键点吧。
“天青色,不容易烧,还有一个难点,就是湿度。西北干燥,色彩会暗淡许多。如何创造出合适的湿度,让瓷器烧出天青色,这也是难点之一。”
“另外,你们的釉色,烧出来之后黄色居多,和火焰的控制,也存在很大的关系。煤的最大程度的燃烧,不利于天青色的形成。”
陈令月说得头头是道,米福和米老爹听得一愣一愣。
米老爹汗颜,他还说人家不懂,人家显然是个行家,真正的行家。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能烧出天青色呢?”
他虚心地求教,可是陈令月却道:“这个事情,也属于机密。我们如果合作的话,我倒是不会藏私,这些要点,我全部都会告诉你们。”
“怎么样,我有资格和你们合作吗?”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
合不合作?
这个问题,也不是马上就能下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