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是人一出了名,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还要面对很多不得已的应酬等等。至于好处,那就是散落天下的朋友想找你也要容易的多。
刘备现在就很出名,那一出“白衣救师”的戏码,让他在整个洛阳城里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每天他们暂时借住的刘焉的别宅是门庭若市,拜帖和礼物是送走了又来,送来了又走。顾南行现在可算是见识了古代人情往来有多麻烦多可怕。
偏巧熟悉这一切的除了刘备就是他了,谁让他给大儒李衍当过学生呢?
还好大多数工作都是刘备在干,他就是帮帮忙。就这样每天过得还是累得不行,简直比一天做十台手术都要累。
从这个意义上说,顾南行是真的相信,做不喜欢的,确实是会让生活变得痛苦是真的。
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但是一连半个月过去了,既没有卢植老师的消息,也没有封赏的消息。有的只是和京城诸公无穷无尽的社交。
顾南行觉得,这要是自己在这个环境下工作,那他是真的受不了,马上就得告老还乡!
就在这种极度不想工作的恶劣状态下,顾南行突然被一声叫唤从半梦半醒的工作状态里叫了回来。
“四弟,你看谁来了?”
“啊?汉升,你来了?”
顾南行走出去一看,竟然是黄忠带着儿子黄叙找上了门来。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惊喜了,人家不远万里抛家舍业前来投奔。足以证明,当初刘备和顾南行所做是多么的正确。
如今,这又是一员猛将归心而来,让顾南行也觉得是极为欣喜。只不过,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黄忠前来投靠,作为此前曾做过裨将的人,处理人情世故,自然是不成问题,完全可以替代顾南行的作用。
只是,这背后还需要顾南行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收黄叙为弟子。倒不是儒学上的弟子,黄忠很贴心的说明,不是要继承李衍大师的学问,而是要继承顾南行的医术,希望以后能多多济世救人。
这收黄叙为弟子,自然是一件好事。这等于更加确实的把黄忠绑在了桃园四兄弟的战车上,而且还可以让顾南行个身边的帮手。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七八岁的孩子,足以侍奉老师了。而顾南行作为桃园军的智囊,凡事亲力亲为确实有些不符合士人做派。这一点刘备也多次想帮顾南行解决,但是顾南行总是以对方年长为理由拒绝。
这种蓝星华夏养成的习惯,确实与众不同,可刘备显然是把他搪塞的理由当了真。才会积极推动这件事情,非要让黄叙做这个随身弟子,而不是上上课就行。
于是,顾南行就不得不过上了有个小跟班给自己做杂事的“老爷”生活。
黄叙本来体弱,顾南行本打算是把他带在身边观察观察,所以尽量在很多时候都照顾着对方。七岁的孩子,在现代还是刚上小学呢,怎能不多照顾?
可是黄忠不这么看,他作为地方上从军出身的平民,很清楚能够得到大儒弟子教育的重要性。所以对黄叙总是让顾南行自己帮他很不满意,最后让顾南行不得不亲自劝解这位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这确实也让顾南行不得不考虑,到底要怎么教这个孩子的问题。如果说用大汉常见的教法,就是背个书,那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考虑到黄叙与黄忠的愿望不同,黄忠虽然说不希望黄叙学习儒学,内心明显希望黄叙能够学习儒道,成为一名合格的的儒生。黄叙自己,大概是因为顾南行治好了他的疾病,所以是真的想要做一名医生,学一身医术。
面对这个刚刚七岁,也就是才上小学年纪的孩子,顾南行最终还是听从了内心的声音,他要用蓝星未来的方式去教育这个孩子,而不是简单的把对方当成一个自己知识的容器,把他所知那些全都填进脑子里去。
所以,顾南行选择的第一步,除了教授对方基本的儒家典籍作为识字和学习文言文之用,并不是教授什么数学物理医学之类的课程。
他要做的,是培养黄叙对世界的好奇心,培养这个孩子对万事万物背后运转规矩的好奇心,让他习惯于去思考为什么,质疑别人告诉他的答案,而不是一味地接受和背诵那些答案。
唯有这样,黄叙以及他的后继者才有可能去发现更多的东西,而不是被顾南行脑子里留下的那些残破不全不成体系的知识所束缚。
观察,分析,思考,得出答案,然后再推翻,之后更进一步的思考。唯有如此,才能够持续的进步,才能够超越顾南行和他所处的那个时代。
事实上,顾南行意外的发现,或许是被疾病落在家中的时光让小黄叙有了出众的抽象能力,总是能够出人意料的让顾南行惊喜异常。
就像是这天,顾南行给黄叙讲列子里的故事——两小儿辩日。
这个故事太经典了:两个小孩,一个说中午热所以太阳近,一个说黄昏时候太阳看着大所以近,孔子都不能决断。
这问题黄叙自然想要向顾南行问个究竟。对此,顾南行以前也没有想过,到底哪个更大一点?
如果按照物理课上的说明,太阳和地球距离极远。而地球因为自转,所以距离太阳有细微的区别,应该是中午略微近一点点。可是,这怎么证明呢?顾南行真的是从未想过。
我们太习惯于接受结论,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这结论是怎么来的。可是,对于学习,难到不是知其所以然更重要么?
于是,顾南行开口:“此事我亦不知,或许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试试?”
“老师有什么办法?”
“我想,我们可以先设法确定这太阳到我们眼睛里到底多大。”顾南行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知识提出建议。
可没想到,黄叙居然真的找到了方法。他把帛布装在木架子上,然后伸展手臂到眼前固定的位置,在中午和晚上分别在帛布上画下太阳的轮廓。
结果,画下来的太阳大小差不多!这下子可让顾南行和黄叙高兴了好一阵子。
而小黄叙也在这样的过程中与顾南行教学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