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向前,总算是进入了市区。
路边的灯光显得格外稀疏。
橙黄色的路灯下,几组行人似乎是下夜班了,在匆匆走过,脚步声在静寂的夜空中回荡。
骑着自行车拖着女人的男人,忍不住停下了车把。
猛然遇到这样的一排车队,难免会让这些人心中多想。
“上面来大人物了吗?”
“那欠咱们的工资能发了吧?”
“要不要拦住车问问啊!”
“也是该有人来管管了。”
若是他们心里有点普,就该明白,真要是巡视组的来了,是不会坐这种车的。
可是网络不发达的年代,什么样的误会都会产生。
树杈在轻微的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远处不时传来的犬吠和摩托车的轰鸣。
林卫东从车窗望了出去。
街道两旁,一些老式的店铺门口挂着已经褪色的招牌,上面的文字若隐若现。
“便民供销社!”\"三环招待所!\"
不时有几辆自行车铃声响起,悠扬地划过夜幕。
路边摊贩挑着担子,售卖着一些简单的吃食,如烤红薯或炒凉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勾起过往行人的食欲。
偶有几辆老旧的汽车从街道上驶过,它们的车灯像是穿越时空的箭矢,照亮了前方的路,却难以穿透这层深沉的夜色。
汽车的引擎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迅速被远处的树影吞噬。
有趣的是,才进入市区繁华的地带,四辆带着挎斗的交警摩托车就跟了上来。
这突发的事件,吓得开头车载着扳手夫妻的刘健,赶紧抄起车上的对讲机和林卫东报告。
“东哥,东哥,我们被条子盯上了。”
可没等他说完,那四辆摩托开启了警灯,直接冲到了前面,开始开路去了。
原来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护送的。
如此,就让这个奔驰车队,看上去越发的不简单了。
想想这也合理,小县城里来了外交牌子的车,当地肯定要表示下尊重啊。
谁知道是上面来考察的还是外商来投资的啊。
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大前提下政策下,得罪了外资那可是要摘帽子的。
遇到了护送一段,很合理。
如此,刘健也不用汇报了。只是默默的为这好心的交警祈祷。
开着警灯去打群架,这事该怎么描述呢???
不知道。
小城市是没有夜生活的,夜晚的路很安静,再加上警车开路,也不用管什么红绿灯的事了。没用半个小时,车队就到了八中老浪台球厅的门口。
等到了地方了,护送的交警懵了。
只见,这小小的一个学校门口,不知道怎么了,大冬天的竖起了啤酒烧烤摊子。
一群老爷们也不嫌弃个冷,一人脚踩着一箱啤机已经开喝了。
路的左面,乱七八糟的车什么都有,卡车,客车,轿车。
路的右面,一拍霸道,车里坐满了人,车下一个汉子脑袋上的血已经结痂了却连收拾都没收拾,就那么孤身一人靠着车门,盯着路的对面。
路的尽头,捷达,桑塔纳,林肯的车围了一圈,算是把路给封上了。
三个老头,在一个简易的棚子里喝茶,旁边还有个伺候局的。
他们的侧面,两辆拖拉机上站着二三十人,杵着铁锹,铁镐就那么看着。
周围零零散散的还站着一些人,红绿灯组合,北门洞子黑虎帮,西关街饿狼团,南门四小龙,厂街五军。
反正这会本市要在这做次扫黑,市里能安飞十几年。
看这架势,值班交警程支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晚上他是收到过消息的,说今晚不要来这巡查。所以,这儿什么情况,他虽然不完全了解,但也有风声。
可是护送刚才那个车队的时候,心思都在外商车身上了,就把这事给忘了。
谁能想到,外资奔驰的车队会和本地治安事件挂上联系啊。
坐在挎斗里的他,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
“一群臭流氓难道要给本市的形象抹黑吗?”
可这臭流氓背景又不一般,他那媳妇家里可是四套班子里的一位啊。
“哎,真闹心。”
这还不算,骑车的交警还一直在旁一直催他。
“程队,现在怎么办啊?”
这就弄得他很心烦。
最后没办法了,程支只能下车对小交警道。
“躲远点,我的去打电话去。”
小心的混进了小卖部找电话的他,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不想拨的号码。
“齐头,有麻烦了。”
....
车队到了地方,原本来势汹汹的刘健突然没了章程。
“东哥,到了,现在咱们怎么办啊?”
他从车载的手台里和林卫东找办法。
眯了一觉的林卫东,精神大好。
“不要减速,认识那个是武长胜不,冲他脸开过去。”
说完,手台切换另一个频道。
“老火,看你的了。”
以往,刘健遇到的事,不过是你带多少人,我带多少人,咱们在一个地方一见,双方把能找来的最有份量的人叫出来,开始谈事。
这种小地方,有点份量的人彼此都认识。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事你说咋地吧?”“都是朋友,来你俩握个手这事就算了。”
所以,真正的打斗都是不带他的。他是真不知道,要开打的场面,该怎么伺候的。
听到林卫东说,不要减速,冲脸开,没主意的刘健也就照做了。
他可是开头车的。
远光灯一亮,一脚油门,奔着给小弟们发圈的武长胜就去了。
其实武长胜老远就看到有人来了。
来的人警车开路,奔驰车队,他那始终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有警车开路,说明本地关系深,那就有的谈。
开奔驰的人,底子肯定比自己厚,就不会是亡命徒。
那就好,那就好。
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沟通的林卫东,成了武长胜这个夜晚不断牵挂的人了。
这个外地人真的能搞人心态啊。
自那个电话过后,就始终不接电话,再也不和任何人沟通,哪怕是刘健的老子都不行。
这叫什么事!没遇到过啊。
有事咱们可以谈吗?差钱你说话啊, 我少要点也行。
武长胜也是个人,也怕碰到过江的惶悍。
真要是来了二话不说,照着脑门给他一枪,那他冤不冤啊。
可事已经驾到这了,全市的大哥都看着呢,他这会也散不了啊。
只能硬挺这。
所以,当看到这么大排场的车队出现,他安心了。
越有家底的人,越不会乱搞,也就不会出现冒冷给一枪就完事的事。
可惜,这次江湖经验让武长胜错判了,古典流氓和拜金流氓的行事风格是不同的。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武长胜就一个想法。
“草,碰到二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