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冉与两个朋友还有儿子,连忙来到了首都的机场,等待着莫言,雀冉心中慌张,冷汗直冒,他祈祷电话中所说只不过是虚言,但事与愿违,四个小时后,专机落下,从中出来了22个人,其中便包含莫言,众人观察着被专机隔离的人们,由于穿着衣服,也不知情况如何,莫言来到众人身前,只是掀起袖子,露出已经略显苍老的胳膊,只见上面赫然毅力着黑色结晶般的石头,很显然,这就是矿石病
众人一言不发,见局势就这么僵住了,莫言连忙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抱歉啊,终究还是出现了意外,所有的科研人员无一幸免,不过好在及时对粉尘进行了控制,没有误伤到无辜的萨卡兹。”
“母亲,发生什么了?”
虹的眼眶渐渐湿润,即便是生命遇到了这样的危机,他的母亲依旧坚强,没有落泪,这也使得他无比触动
“我也不知道,明明所有人检测时都是地下没有粉尘化,但是挖开后,还是冲出一股粉尘,浓度极高,即便是做了全身防护,依然是被感染了。”
“怎么会!他们干什么吃的!”
雀冉下意识说道
“闭嘴!”
莫言顿时显得异常愤怒,只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动手,只是用威势向前,压的雀冉不自觉后退
“真觉得自己是个国王了?有资格辱骂在前方拼命的勇士?”
经莫言这么一说,雀冉也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便向周围的研究员们鞠躬道歉
“好了,先别管其他的,快跟我去医院看看!”
“等一下。”
雀冉说着,便抓住莫言的胳膊试图把她拽走,却又被莫言的语言拦住
“还有些大家努力的成果啊。”
说着,莫言身边的一名研究员,便打开了身前抱着的箱子,在这里面的,是一盒子,几十颗的源石矿
“不是粉尘化了吗?”
“当时我让人去控制粉尘,但是我又不舍得那些源石,想着已经被感染了,反正是死定了,活久一点晚一点没区别,就直接冲进粉尘里开矿,没想到除了负责控制粉尘的人外,所有人都跟了上来,和我一起强行开采源石,才得到的这些。”
莫言说着,将装着源石的盒子取来,疲倦的躯体使她一下子没有撑住,差点让那源石坠落,莫言吓了一跳,连忙关上盒子,将它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上
“找个密封的屋子,把源石放进去,以后等重新发展科技了,这可是战略物资。”
莫言笑着,仿佛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是她的神情中也包含着悲伤与自责,是导致研究员们感染,与让家人朋友们悲伤,使得她在心中自责,但是她又不想认输,只想着展现自己的坚强,让家人与朋友理解她的释然,但却只能起到反效果
“这些破石头哪比得上你重要!你在做什么!这和我干的蠢事有什么区别!你不是说不能和我一样的吗?要考虑你的家人的心情啊!”
雀冉忍耐不住,他听了妻子的行为,只觉得夸张,无法理解,无比愤怒,表现得歇斯底里,仅仅是为了一些源石,就要献出他最爱之人的一份寿命,他不愿意,但当他知道后,已经无法选择了,而现在,却还要他将这些源石当做宝贝,他做不到
莫言一时间哑口无言,这是她第一次被莫言骂到无话可说,她也不禁在想,让家人朋友哭泣,值得吗?她的私心告诉她,让她不要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即便是回到过去,她也会再次这么做,毕竟只是个得了矿石病的老太婆,用自己的一部分生命换取源石,她愿意
“对不起,我开始有点理解你了。”
莫言道歉道
“别废话了,跟我去医院!”
此刻,攻守易行,雀冉掌握了主动权,莫言也不好说什么,也没理由拒绝,她也不想
“还有那些研究员的医药费用。”
“我出,别废话!”
雀冉显得十分急躁,这个感觉,模样,与前几日误以为莫言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时的表现,一模一样,不知怎的,莫言感觉心中暖暖的
哥伦比亚最大的医院,医生看着莫言的手臂,只是无奈的叹气
“医生,没有办法了吗?”
雀冉十分着急,以至于将泪水从眼眶子逼了出来
“矿石病是没有治疗方法的。”
“更何况病症现在很严重了,想要抑制都极其困难,只能按时吃药,再加上令夫人本身就已经是个65岁的老人了。”
“或许,最多活五年了。”
雀冉一时无言,被悲痛一时冲昏头脑的他甚至有一刻想把错误甩给医生,但好在他立马冷静了下来,对医生发火有什么意义呢,又不是他的错,而且自己的身份还会影响日和浦的声誉
“开药吧,还有,那些矿石病的病人的药,也由我来付钱。”
“好的。”
不一会,看着手中的诊断结果,雀冉再也忍不住了,想要放声大哭,可这里是医院,他也不想再影响更多人了,只是抱着莫言流泪,却不发出声音,他在心中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国家建立之后,第一个为了国事失去家人的,是他自己,他努力保护世界上的所有种族,却最终保护不了爱人,他不信神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会对人造成影响,但是此刻,他依然痛恨着命运的不公,若论罪恶,这世上如今有谁能超过他,但他却在屡次受伤后,依旧活了下来,而他心中最爱的人,她没有罪过,却没有获得重来的机会
“好啦,老头老太太抱在一起,辣眼睛~”
莫言想要安慰,但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在乎别人感情的人呢,只能拼命的忍耐着眼泪,继续装作不在乎,试图欺骗身边的大老爷们
烈阳王一世十二年,今年的雀冉71岁,莫言70岁,被源石摧残的痛苦让这位昔日的女强人已然只能躺在床上,再站不起来,而五年前还无比精神的雀冉,亦是心痛如绞,喘不过气,仅五年,便变得异常苍老,随着矿石病愈发严重,雀冉已不在能够仅靠仆人便得到安心,于是抛下所有的政务,让虹解决,自己则留在家,天天陪在莫言身边,形影不离,到了晚上,便打下地铺,睡在妻子身边,不惧矿石病那危险的传染性,而虹则被迫接起了担子,虽然劳累,但并没有出错,同时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看看自己的母亲,同年,七十岁的樊竺到了年岁,也借此事请假,从此开始天天进入雀冉家中
泰拉历270年,烈阳王一世十二年,王妃莫言病重,不食,王疑惑,询问原由
“与其受病痛折磨,不如早点闭上眼睛,麻烦你了,就像当年储存源石一样,找一件密封的房子,把我放进去吧,以免哪一天我的身体爆炸了,连累别人。”
王妃只微笑,上闻之痛哭,厉声拒绝
“别胡说!我是上级,你是下属!没有拒绝我的资格!我就是不放你走,你要是不吃,我就和你一起饿着!”
王妃苦笑,一时无奈,上见状,附耳言道
“请原谅我的自私,让你这么痛苦,但是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你。”
——托马斯·诺伦 《泰拉史记:一世祖本纪》
又过了百日,6月1号,莫言的身体彻底崩溃,按照医生所言,今日便是最后一日,雀冉坐在一旁,泣不成声,虹辞掉今日工作,陪伴在母亲身旁,樊竺,颜异,就连时年九十岁的萨默尔也赶来了雀冉的家中,与那多年的好友告别
前几日的莫言就连动一根手指,都会觉得身体无比巨疼,但今天不一样,此时的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是感觉疲惫,看着身边的朋友们,只是无奈道
“瞧你们的样子,我都不行了,抓紧把我送到隔离房里去吧。”
众人无言,眼泪拼命流淌,特别是雀冉,但她依旧上前,将莫言背在身上,走出了家门
“还不错,能接受现实。”
莫言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但依旧强行支持病体,说一些没意义的话,像是对世界的不舍,让人觉得无比心疼
莫言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向着众人说道
“樊竺,以后不要再闹挺了,听说你想回家看看,正好以后也没什么事情,太平了,不如回家替你大哥看看故事会开了没?”
“嗯···”
“颜异,你马上就要退休了,我听说你退休后想要离开京城,后世去安兴当地方官,可要好好想想,别做出来后悔的决定。”
“我会的。”
“萨默尔先生,你的养子也成年了,不知道乖不乖啊,可别像某人一样不听话。”
“虹,以后你是要治理天下,守护所有人民的,要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一蹶不振,我可不会原谅你。”
莫言的话语断断续续,将心中的留恋全部倾泻,大家忍耐着泪水,将她带上专车,往隔离房而去,在车上,莫言就像一个普通的碎嘴老太太的一样,无论怎么劝,都滔滔不绝,只不过,她说的不是邻里邻居的事情
“冉?”
“我在,都听着呢···”
“不许搞历史倒车,要是厚葬塞一大堆东西进墓里,我会生气的。”
“还有,我死后,不要因为我,而下令永远不再触碰源石,不要害怕有更多人因为发展科学牺牲,这是人们向前看的希望,不过民生还是最优先的,因为这是国家建立的基础,不然会乱的。”
“你现在70岁,身体还勉强可以,要是发现有什么问题,在死前解决,或是想个解决办法,至少让后人不至于一点思路没有,不然问题会越积越多。”
莫言滔滔不绝,却像是几乎要断气了一般,只会让人更加伤心
“别说了!”
遗言,那是最可怕的事情,当说出来的那一刻,意味着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死亡向身边的人靠近,伸手,却无法抓住他的手臂,只能看他离自己而去,有多少人,装作坚强,却最终被他离开前释然的笑容,打破了伪装
“我怕我会更伤心···”
雀冉坐在一旁,仆人开动着车俩,他试图观看周边风景,寻得一丝喘息,却被眼泪遮住视线,只能看到绿色与灰白色中,时不时闪过的红色斑点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
莫言自是不愿意让朋友流泪,但
“我死后,不要立刻把消息传出去,等明天吧,我不想让以后的儿童节,沾上一丝的伤感。”
雀冉转过头,不让妻子看到自己的失态,只是点了点头,遮挡着红肿的眼睛与湿漉漉的脸庞
“那就好,我履行了诺言,没有在打过你,虽然像是作弊。我发现我变得和你越来越像,都会履行诺言,还都不喜欢听话,看上去很矛盾···”
说着,莫言斜过身子,依靠在雀冉的肩膀上,她的脸上已经长出了源石结晶,覆盖了她的左眼,同时让她更显得苍老,明明只有70岁,却像是80多的老人
剩下的路上,莫言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雀冉只知道,她还有呼吸,但不知道,她是否依旧清醒
到达隔离房,雀冉将莫言从车上抱下,其他人也开着自己的车辆赶到,看着雀冉怀中的莫言,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好似已经失去意识,她的身体不在动弹,唯有身上的源石结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增大
雀冉的目光不在那栋荒凉的破房子,而是在于他最爱之人,抱着她,将她送到终焉之地,明明是普通的行走,每一步的重量却好似都天塌地陷般
向前一步,向前两步,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附满源石结晶的她的脸上,引来众人目光
向前三步,向前四步,院落通道旁的草木,早已为了这栋棺材而被砍伐,却又没人在意
向前五步,向前六步,尽管他早承受过高山滚石般的重量,却依然难以支撑,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疲惫
向前七步,向前八步,沉默的孩子将“棺材”打开,透露出其中空无一物
向前九布,向前十步,男人进入了鬼门关,将他最爱之人轻轻靠附在墙壁上,死死的盯着,许久
“父亲,快出来,很危险!”
熟悉的声音传来,男人起身,想要和眼前的景象告别,却无比不舍,行动缓慢,明明被眼泪遮住视线,已经看不清爱人的模样,依然三步一回头,试图多看爱人一眼,直到离开屋子,看见孩子将棺材盖上,宣誓了他与她的告别,本欲安定内心,可一旦去想,心中悲切便疯狂向外涌出,以致嚎啕大哭,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一直过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冷静下来,擦干眼泪
“我没事了,你们走吧,我想继续在屋外看着,直到她的身体消失为止,我总感觉,看着这个破屋子,心中会更加平静一些。”
雀冉于是蹲坐在门前,只是傻傻的看着,不吃不喝,其他人心有不忍,拼命的劝说,却无意义,虹本想留下,但又有公务,只能无奈离去,最终只有樊竺留下,与雀冉一起等待着莫言化为粉尘的那一刻
“你也留下吗?”
雀冉问道
“咱们打小就没分开过,不是吗?”
就这样,俩人从上午蹲坐到傍晚,但奇怪的是,一天快要过去了,却依然没有听到屋内爆炸的声音
“大哥,走吧,别累到自己。”
樊竺试图劝说,但雀冉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看着,就在这时,密封的屋内突然传来怪异的声音,雀冉瞪大了双眼,他知道,这是粉尘化的表现,他站起身来,用干燥疼痛的眼睛看着那棺材,随即,屋内一声巨响,似是爆炸了一般,虽无法打开大门,但雀冉依然知道,其中现如今充斥着漫天飞舞的粉尘,直到它们失去活性
空气一时沉默,过了半天,才被樊竺开口打破
“我们走吧。”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雀冉却好像不是那么悲伤,没有哭,有的只是平淡的叹息,随即转身离去,不再有留恋,或许是眼睛已经干涸,或许是当将她带入终焉的房屋的那一刻,便已经当是迎来了死亡,现如今,不过是埋葬而已
“我会做出改变的,不会继续当不听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