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谢安顿时收起了笑容，眸色清冷地望向丽妃，直言道：“娘娘，我就是个大老粗，听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您有话不妨直说。”
弘治帝刚喝完酒，脑袋有些混浆浆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他缓缓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丽妃。
丽妃微微一笑，朱唇轻启，柔声说道：“本宫不过是偶然间听闻，徐将军年过而立还未成亲，陛下素来关心朝臣的婚姻大事，不免多嘴问上几句罢了。倘若徐将军心中有意中人，大可直言相告，陛下与本宫也好替你出谋划策，以防将军日后孤苦。”
她的话让弘治帝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随即转过头去，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徐谢安。
徐谢安淡淡一笑，从容回应：“自古以来，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费心操劳臣子们的家事，没想到丽妃娘娘也如此多思，倒是臣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了。”
他嘴上说着自己是粗人，却拐弯抹角地骂丽妃越俎代庖，引得殿上众人都忍不住低头偷笑。
丽妃被他当众嘲讽，娇媚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怒气冲冲地说：“徐将军好大的脾气，本宫不过是关心几句，你竟如此无礼！”
徐谢安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丽妃，然后将目光转向正上方的弘治帝，不紧不慢地开口：“陛下，若丽妃娘娘当真想替臣保媒，臣倒是真想求娶一人，还请您成全。”
弘治帝顿时来了兴致，身子前倾，急切地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臣听闻丽妃娘娘还有一个妹妹，年芳十四，长的闭月羞花。臣年过而立还形单影只，臣斗胆请求陛下开恩，给臣赐个婚？”
赴宴众人再次低头偷笑。
徐将军可真够厉害，居然想出这么一招对付丽妃，分明就是在恶心人嘛！
丽妃有一种扔出回旋镖正中自己眉心的感觉。
她拿话刺激徐谢安，徐谢安却反过来用婚事激她，这不是互相伤害嘛！
丽妃可不想与徐谢安扯上关系，赶忙开口反驳：“本宫的妹妹尚未及笄，远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徐谢安却不以为意，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悠然自得地回应：“反正臣也孤苦了三十余年，不差这一两年，臣有的是耐心等待。”
丽妃又蹙眉说道：“你们二人年岁相差如此之大，日后怎能相处融洽？”
徐谢安看了眼弘治帝，随后问道：“陛下与娘娘也相差颇大，不还是举案齐眉，难道娘娘觉得陛下与您不般配？”
他的话正中丽妃软肋，让她瞬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越亲王突然出声：“陛下，今日乃徐将军的庆功宴，大喜的日子不能总围着妇人家的话题转。况且徐将军看上的也只是丽妃娘娘的庶妹，回头一个轿子抬到将军府便是，犯不着在这反复商讨。”
丽妃的脸色更难看了，越亲王说话还真是狠绝，一脚就把佟家踩在了脚底板下。
偏这事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半分怨不得人。
弘治帝见话题已经偏离了轨道，便没再究竟，扬声说道：“徐爱卿凯旋，咱们先开怀畅饮一番才是！”
沈昭低声说道：“徐将军不仅武艺高强，口才也甚是了得啊！”
崔颢低头看向她，宠溺地回答：“傻姑娘，你以为行兵打仗光有蛮力就行了？调兵遣将可不是以德服人，亦要能言善辩。”
两人的闲话还没说完，礼部尚书就站了起来，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天资健硕，龙体康健，此乃我朝之大幸，国之福祉，微臣在此敬陛下一杯。”
弘治帝现在最喜欢听人夸自己身体康健，立刻笑容满面地说：“自从服用了金丹，朕的身体确实硬朗了许多！爱妃呀，以后让秦方士多炼制一些灵丹妙药，让在座的诸位大臣也与朕同寿。”
殿下多数大臣都垂下了脑袋，他们可不想与陛下同寿......
陛下虽然看起来尚可，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反应也照之前迟缓了不少，那些灵丹妙药的效能他们不敢恭维。
丽妃坐在一旁，神色有些犹豫不决。
只见她轻蹙蛾眉，缓缓开口道：“陛下......您的丹药，他人恐怕吃不得。”
“哦？”听到这话，弘治帝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为何他人吃不得？”
丽妃神情愈发迟疑不定，思量半天才双膝跪地，低头说道：“陛下，有件事臣妾一直瞒着您，如今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臣妾觉得还是应该向您坦白才是。”
见她神情严肃，弘治帝也皱起了眉头，问道：“爱妃有何事瞒着朕？”
丽妃微微抬起头，眼眶中早已噙满泪水，哽咽着说：“其实您所服用的丹药之所以能炼成，全赖大皇子以自身血肉作药引。大皇子至纯至孝，感动上苍，秦方士才炼得此丹，故而金丹只对您一人有效。”
这时，五皇子也屈膝跪地，扬声说道：“父皇，大哥说他心中有愧，自觉无颜面见您，因此以血肉做药引，祈求您身体康健。此事大哥一直叮嘱儿臣，切莫告知您，儿臣欺君有罪！”
此话让弘治帝神情一滞，没想到长子竟私下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沈昭突然握住崔颢的手，她感觉山雨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