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站在讲台后,试图维持平常的冷漠。
但眼角的鱼尾纹,如同薄冰上的裂痕,隐隐作痛。
之前,当他和沙瑞金被陈画在信件中。
直指个人自身缺点,让大家异常不适。
但因信中所言非虚,并非无理取闹。
加之,在开回炉班前。
沙瑞金明里暗里地和他透露了,陈画身后背景的不简单。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暂的退让。
然而,现在孙连城的问题摆在眼前。
这位区长的懒政不作为,已经路人皆知的事实。
莫非陈画背后的势力还可以强大到指鹿为马的地步。
虽然他李达康一向对权力见风使舵。
但他也有着自己的原则底线。
若是对方毫不在理。
他也绝不会因畏惧对方背后的势力而选择妥协!
此时,李达良那死鱼眼,冷漠中透露着杀气。
他仿佛化身为一名准备进入战场复仇的战士,冷冷地对陈画说道:
“陈画同志,莫非你认为我说错了?难道我还冤枉了孙连城?”
对剧情了如指掌的陈画,心中不禁冷笑道。
没错,你李达康说的每一句话都正确无比。
可是,漂亮的话谁不会说?
最重要的是如何落实。
李达康你之前之所以对丁义珍的所作所为睁之眼闭之眼。
不就是因为丁义珍可完成你的那个所谓目标。
可是,丁义珍一出事,你却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所以孙连城也不傻。
既然你李达康,连一个本来就理所当然应该轮到孙连城坐的区委书记,也不肯承诺。
人家凭什么为你卖命,做那些不合法的勾当?
而且人家孙连城并不是不作为。
无论是信访局窗口问题还是大风厂拆迁问题上。
孙连城都已经用尽全力去平衡各方关系,并没有闹出一丝的乱子。
保持稳定,已经是像孙连城这样的一个光杆司令,能做到的最大郑绩。
而且孙连城做区长二十年,光明区Gdp年年第一。
你管这样的干部叫做不作为?
大风厂拆迁难度有多大,难道你不知道?
你李达康不过就是想牺牲孙连城这个棋子,成就自己在光明峰项目上的功绩。
但孙连城不做这个冤大头了,你就想把人家踢开一边,再找另一个能为你冲锋的傻子罢了!
面对李达康的质问,陈画冷静回应道:
“李达康,你说孙区长懒政不作为。”
“不就是因为他没有按照你的意思,在处理大风厂这件事上胡作非为罢了!”
“丁义珍为何出事,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在你治下的京州市,所有工业用地都让丁义珍卖光了,你会不知道吗?”
“如果你知道,那你还让孙区长,去找20亩地工业用地给新大风厂?”
“难道你要让孙区长违法占用基本农田,给你凑出那20亩地?”
“如果你不知道,那是不是你严重渎职!”
市委一把手,一定是要抓经济的。
所以,李达康不可能不知道,工业用地都被丁义珍卖光了。
李达康身体为之一震,颤声道:
“在丁义珍这件事上,是我用人不察,我有责任,我检讨。”
“可是,我指示他解决好大风厂的职工安置问题,尽快搞定大风厂的职工搬离,加快厂房的拆迁工作,他做了些什么?”
“现在搞到不但职工不怨气很大,连投资方也频频向我投诉。”
“你说这是不是他总指挥的不作为?”
陈画轻轻翘起一边嘴角,回道:
“你的指示说得可轻巧。”
“大风厂职工那4500万安置费是怎么不见的。”
“难道没人跟你汇报过?”
“还是你心里有屎,根本是在假装不知道!”
“法院是怎么把那4500万划走的?”
“还不是你老婆欧阳菁故意卡住蔡成功的贷款,让蔡成功破产,结果让法院把大风厂职工安置费给强制执行了!”
听到这,李达康脑袋一嗡,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莫非真是那个欧阳菁死婆娘做的好事?
李达康强制控制住自己惊慌,结结巴巴地说道:
“陈画,你无凭无据,不要胡乱猜测!”
陈画一声冷笑:
“胡乱猜测?”
“你老婆在银行副行长的位置,利用放贷的权利吃回扣拿好处。”
“你是一丁点不知道?”
“就算你不知情。”
“那她平时穿着上万元的衣服。”
“手里捧着着价值十几万的巨牌包包。”
“再加上你们的女儿。”
“在鹰酱高额的留学费用。”
“这些钱到底从哪来的,你不会一点都不清楚吧?”
“作为市领导,最重要的职责就是,选好人,用好人,管好人。”
“你连你身边的人都管不好,这还不是严重失职!”
李达康的脸色青白,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上一个这样顶撞我的人,现在已经在街上讨饭吃了!你真的想让我开除你吗!”
陈画很想点头,我真的很想被开除。
所以陈画一脸不屑道:“我就当着组织部的面骂你怎么了,你敢开除我吗?”
快说你敢啊。
陈画心里给李达康打气。
现场陷入一阵沉默。
就在他等待李达康炒他鱿鱼之时。
啪的一声巨响划破了紧绷的沉默。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转向发出声响的源头。
孙连城站了起来,面色愤怒。
原来是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本来他是前怕狼后怕虎。
李达康和山水集团,他两个谁也不敢得罪。
所以才会在大风厂的问题处理上,使用拖字决,对两边都虚与委蛇,显得窝窝囊囊。
而现在,一个本来可以置身外的陈画,竟可以如此毫不保留的为他辩护。
这让他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勇气:
“不用你开除,我自动辞职。这个区长,我不干了!”
说罢,他转身看向陈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
“陈主任,谢谢你,帮我说了我想说,又不敢说的话。是你让我重生了!”
此时,一直静默的陆亦可也站了起来,她走到前方,目光坚定地对李达康说道:
“李书记,我认为陈画同志说的很有道理,这些事件都必须有个说法,而不是随便找一个背黑锅的了事。”
说罢,陆亦可走到陈画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这次你确实是鲁莽了一点,后患无穷。不过有我罩着你,就算是沙瑞金也不敢轻易动你的。”
而在台上李达康,脸色变得惨白,大感不妙。
李达康当然知道陆亦可家庭背后的势力。
在整个汉东,就没有人敢不敬陆亦可三分的。
比李达康更不淡定的是陈画。
这个老女人,心里怎么这么阴暗。
谁要你的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