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杨弋怒不可遏,打算一死了之,玉石俱焚的时候,忽然,他又在丹田之内感受到了另一股微妙的灵力,不由的身体一顿。
起初他以为是楚垚给他敷在伤口上的灵药起了作用。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股力量并非从外而内生成的,而是来源于自身经脉。
汹涌如潮的黑气竟然被硬生生的遏制了,那些烦人的东西像附骨之蛆,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他的骨血里钻,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好似也自动筑起了一道屏障。
两股力量在体内抗衡起来。
忽然,虚空之中传来一阵嘶哑可怖的低吼声,那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仿佛是从万丈深渊中传出来似的。
“无崖子,为什么这副肉身在抗拒本座,你不是说已经万无一失了吗?”
这道声音太过尖锐,听着让人耳膜发疼。
姜南拧着眉四下望了望,发现这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两枚魂钉中传出来的。
难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无崖子口中的上界魔神?
听见这道明显带着怒意的问责,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惧意的无崖子顷刻间脸色变得一片死灰,他慌乱的解释道:“我……我就是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去做的啊,杨弋他的身体的的确确已经改造完成。”
“不可能!”
那道声音再次抬高了音调,沙哑而浑浊,惊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他在抗拒本座的力量,他一个凡人为何能抗拒本座。”
挣扎间,杨弋再次吐出几口黑血,一股浑浊的煞气自头顶缓缓飘出,逐渐凝成了一个虚实不定的人形。
黑影开口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嗯?”
“你这个卑微的凡人,肮脏的蝼蚁!”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臣服于我……”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激动,姜南被吵得头都炸了。
啧,这辈子最烦逼逼掰掰的邪魔歪道!
她忍无可忍,转身便对着那个不甚清晰的黑影挥了一巴掌,像是不耐烦的驱赶着烦人的苍蝇。
原本只想着将黑影打散,让他滚别的地方一惊一乍去。
谁曾想这一巴掌却仿佛像打中了实体,那道黑影直接被她从杨弋体内拽了出来,踉跄着飞了出去。
姜南望了眼微微发疼的掌心:“???”
等会儿,她莫不是眼花了?
刚刚她是打到东西了吧?是的吧?
可当她凝神再看,那道黑影依旧虚无缥缈,仿佛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一缕焦烟,哪里有半点实实在在的形状。
被莫名其妙抽了一巴掌,还被人连根拔起的魔神:“???”
他被打懵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姜南也没有过多思考,反手扔出一团火球,异火刚刚接触到黑影的瞬间,就像火星子遇上了引线,窜的一下便将整团黑影点燃。
“哼,无知的蝼蚁……竟然敢对本座放火,不想活了吗?”
“等等……你的火……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这样……啊……”
耳边的低吼声越发狰狞,从一开始的威胁,恐吓逐渐变成了惊恐的不解,最终随着火焰熄灭,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再次静如死灰。
这回轮到其他人看不懂了。
尤其是无崖子,张大了嘴巴目光呆滞道:“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把魔神大人的残魂给……给烧了?”
“昂。”
姜南吹了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淡淡道:“是啊,我烧的,怎么了?”
无崖子难以置信的吞咽了一下。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你难道不会自己看嘛?
那可是上界的神啊,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但也带着上界神力啊,是你一个人族修士说烧就能烧掉的东西吗?
无崖子忽然觉得胸口钝痛,老天爷这是瞎了眼了?他一个在归尘大陆被奉为炼器圣手的鬼见愁炼器师,生平做了无数件让人闻风丧胆的法器。
可面对魔神的那一缕残魂,他连放个屁的勇气都没有。
只要他有一点点反叛的想法,魂钉便能随时随地刺穿他的心脏,夺了他的肉身,将他彻底变成一具傀儡。
白烨那个蠢货就是这样被控制的,无崖子就是不想被控制,才想尽一切办法改造别人。
可……
可眼前这个女娃娃,就轻飘飘的放了一把火,就把魔神大人的残魂给烧了?
无崖子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现在的心情了。
他下意识垂下眸子,死死盯着那个女娃娃脚边的两枚魂钉,幻想着魔神大人能卷土重来,赶紧把眼前这帮人全都杀光。
可下一秒,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姜南似乎是发现了无崖子看向那两枚魂钉的视线太过灼热。
于是她抽空把钉子捡了起来,捏在手上端详了片刻。
无崖子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暗自说道:对,就是这样,你要是再敢拿近一寸,魔神大人就能……
“这钉子的材料不错啊。”姜南忽然开口,眸光中带着几分惊艳。
然后偏头看向楚垚:“我找到好材料了,三土,回去之后给你炼个新丹炉嗷。”
说罢异火凝出掌心,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水灵灵的将那两枚魂钉当场融成了一坨四四方方的原材料。
做完一切,还颇为满意的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嘶……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分量有点少。”
无崖子两眼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
等无崖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姿势吊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定睛一看,嚯,这不就是杨弋上次得了失心疯被吊起来的样子嘛。
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根看着平平无奇却怎么都解不开的锁妖绳。
无崖子挣扎着动了下手指,山洞内的众人瞬间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覃舟一脸坏笑:“哎哟,三土,你试药的老白鼠醒了,快点,上家伙。”
楚垚伸了个懒腰,咧嘴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表情纯良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
“好好好,我都已经等不及想看看书里说的七窍流血,到底是哪七窍了……”
无崖子身子一僵,眼睁睁的看着楚垚捧着一堆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药瓶朝自己走来,当场吓尿了:“你们想干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说罢又可怜巴巴的望着半卧在角落里的杨弋,哀求道:“小王爷,小王爷你帮帮我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欸?你干嘛转头看墙壁啊!”
姜南热闹看够了,笑吟吟的也凑了过去,替楚垚出主意:“要不,别着急给七窍流血散,先喂个见血封喉开开胃?”
无崖子:“……”
楚垚挠挠头,认真道:“对对对,不能一上来就给毒死了,试药得讲究循序渐进,对小白鼠也要有足够的人文关怀。”
无崖子:我谢你全家!
神他妈的人文关怀。
此时,沉默良久的阿轩缓缓探出一个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无崖子,语气僵硬道:“你好,他们都是坏人,我不是,如果你现在如实说出魔神的阴谋,我可以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