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心中那如乱麻般的烦闷。
今日家中一片喜气洋洋,父母的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曾经长时间笼罩在这个家的阴霾。
她知道,绝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氛围,他们已经在忧愁中度过了太长的时间,那些日子里的压抑与苦闷,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嘴角努力向上扬起,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
随后,她轻轻推开了正厅的大门,用清脆的声音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来了。”
苏亶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来了,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激动与期待。
“芷儿,从今天开始,你就要重新学习宫里的规矩了。”
“你母亲会为你精心安排好经验丰富的嬷嬷,你跟着嬷嬷好好学习便是。”
“你小时候也曾学过一些,如今温故而知新,以你的聪慧,应该能很快掌握。”
“这次我们苏家真的要发达了,陛下至今尚未成婚,而你即将与陛下成婚,这册封皇后之事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
芷儿啊,你要知道,宫中可不比家里,处处都是规矩和眼线,你在宫里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要触怒了陛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亶满脸严肃,苦口婆心地教导着女儿。
苏芷乖巧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的,父亲。”
陈氏在一旁看着老头子啰里吧嗦地说个不停,忍不住开口道:“老头子,你也别一直念叨女儿了。”
“我女儿这般聪明伶俐,肯定能在宫里过得顺风顺水的。”
她又看向苏芷,眼中满是慈爱,“芷儿啊,你也别嫌你父亲啰嗦,他今天确实是高兴坏了。”
“靠着你的福气,他如今官至三品,要是靠他自己啊,这辈子能不能混个从四品都还不好说呢!”
陈氏的话语里虽有几分嫌弃,但更多的是对丈夫的调侃。
苏芷善解人意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不必担心,芷儿会安排好一切的,进了宫也不会给陛下添麻烦,定当谨言慎行。”
陈氏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拉过她的手,说道:“芷儿,我们家本就是小门小户的,虽然陛下现在只娶了你一个。可日后难免会有一些家里关系错综复杂的妃子入宫。”
“若是她们嫉妒你的正宫之位,切记不要与她们起冲突,以免让陛下在朝堂上难做,影响到朝局的稳定。”
“要是在宫里受了委屈,不要自己憋着,直接去找陛下倾诉便是。有时候啊,男人就喜欢女人露出小女儿姿态。”
你要是事事都自己扛着,反而得不到怜惜呢。”
陈氏的这一番话,可谓是经验之谈,句句都是为女儿着想。
苏芷朝着陈氏行了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母亲的话芷儿谨记。”
接着,苏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声说道:“芷儿只是担心,我进了宫,你们两位老人该怎么办?妹妹也已经出嫁了。”
苏亶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芷儿啊,不用担心!你当了皇后,爹就是国丈,陛下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圣君,你看看如今长安城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知道。”
“陛下宅心仁厚,定会照顾好我们这老两口的。”
说到这里,苏亶的表情变得格外郑重,他看着苏芷,语重心长地说道:“芷儿啊,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相信我们的陛下,陛下所做的决定永远是对的!这个时代能够有陛下这般英明的帝王,实在是我们这些臣民的福气啊!”
苏芷连忙说道:“父亲放心,父亲所言,女儿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苏亶满意地点点头,“好!老婆子,赶紧去把教规矩的嬷嬷请来,陛下的聘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
陈氏应了一声,“哎,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去安排了。
……
感业寺内,月色如银纱般轻洒,笼罩着古老的庙宇,斑驳的光影在墙壁上摇曳生姿,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李治一袭白衣胜雪,宛如夜间的精灵,趁着夜色的掩护,觅得难得的间隙,如飞燕般轻盈地翻过感业寺那高耸威严的围墙。
围墙内,武媚娘正于水盆边浣洗衣物,听到动静,娇躯一颤,猛地抬首,当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不禁花容失色,手中衣物险些落入盆中。
她美目圆睁,又惊又喜地轻呼:“稚奴?你怎会在此?”
李治看着武媚娘受惊的模样,露出一抹憨厚纯真的笑容,那笑容在如水的月光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纯净无瑕。
他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袋奶糖,如捧着稀世珍宝般递向武媚娘,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媚娘,这是皇兄赏赐于我的。我仅尝了一颗,那滋味,香甜浓郁,妙不可言。一想到你在这感业寺中受苦,我便趁夜给你送来。”
武媚娘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感动。她放下手中衣物,莲步轻移至李治身前,伸出玉手,轻柔地拭去李治额头因赶路而沁出的汗珠。
嗔怪道:“稚奴,你太辛苦了。可你身为亲王,私自溜出皇宫已然犯禁,如今还翻墙进入感业寺,若是被人发觉,你我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听闻陛下的锦衣卫如鬼魅般无处不在,神通广大,你难道就不惧他们吗?”
李治闻听此言,胸膛微微挺起,神色间透着几分自豪。
“媚娘,你无需担忧。我趁众人以为我安睡之时,从皇墙下那被杂草遮掩的狗洞钻出,而后仔细查看四周,并无一人。锦衣卫纵然厉害,也料想不到我已来到这感业寺。媚娘,你快尝尝这奶糖,若是喜欢,日后我再为你带来。”
武媚娘望着李治那纯真无邪又满含期待的眼神,无奈地从袋中取出一颗奶糖,放入朱唇。
奶糖入口的瞬间,她的双眸陡然睁大,仿若开启了一扇通往甜蜜世界的大门。
浓郁的奶香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充斥整个口腔,继而如灵动的轻烟,丝丝缕缕地向着鼻腔蔓延,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这醉人的奶香之中。
紧接着,丝丝甜蜜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淌过味蕾,甜味渐浓,似百花盛开,那口感顺滑如丝缎,轻轻滑过咽喉,留下无尽的回味。
武媚娘不住点头,眼中满是惊喜与陶醉,“稚奴,此乃我有生以来品尝过的最美味之物!你是不是一颗都未留给自己,尽数拿来予我了?”
她眨动着那双如繁星般璀璨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治。
李治的脸庞瞬间染上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绚烂的晚霞,他羞涩地挠挠头。
“我给自己留了的,媚娘你尽情享用便是。若我想吃,再向皇兄讨要便是。”
他顿了顿,神色略显黯淡。
“上次我向皇兄提及放你出感业寺之事,可皇兄既未应允,亦未拒绝,至今仍无消息。不过,媚娘,我坚信你不久便会离开此地。”
武媚娘微微苦笑,点头道:“无妨,稚奴,出不去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感业寺中,倒也能求得几分清静。”
李治听闻,心中却如被利刃刺痛。
他虽年少,却心思细腻如发,感业寺中的情形他怎会不知。
那些老尼姑,皆是高祖爷爷的旧妃,一个个面容狰狞,如夜叉般凶神恶煞。
她们将新来的妃子视作奴仆,各种粗重杂役皆压在她们身上。
若不是如此,武媚娘怎会日夜操劳,甚至时常熬夜挑水呢?
只是媚娘既然不愿言明,李治也不愿点破这残酷的真相,有时候,有些事,糊涂一些,或许能少些痛苦。
“媚娘,皇兄即将大婚。”
李治轻声道出这一消息。武媚娘听闻李承乾大婚之讯,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嫉妒之火,如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房。
若新娘是她,那该多好,她将成为皇后,母仪天下,那些曾欺辱过她的人,都将在她的脚下颤抖。
宫斗虽残酷如战场,但在李世民后宫佳丽如云的环境中,她亦有自信能脱颖而出。
虽身处感业寺,但消息如飞鸟般穿梭,寺中那些幽怨的女子们,每日都在谈论此事。
陛下后宫如今仅一位订婚之人,那皇后之位,对那女子而言,近在咫尺,触手可得,而且还不用历经一丝磨难。
可对她而言,哪怕历经磨难,也依旧是遥不可及的珍宝,怎能不让她心态失衡,产生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