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不应该啊!
五军都督府的人,包括在场其他人都是想不明白张懋这样做到底是什么。你一个国公在御前有如此的作态,难道合适吗?
还有,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那是人话吗?简直在放屁,在瞎掰,在扯虎皮做大旗,在惺惺作态。
可是,大家又不得不佩服张懋的决绝。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张懋一定有所目的,只是一时大家也参透不了。
如此,也只能留给时间了。
又一批军需物资启运,因为这些日子来的持续输送,所需要的运输力极为庞大。钱忠明也是发了狠,跑到东宫死缠烂打要来一封介绍信。然后自己就是找上了兵部和户部接下来运输的差事,故,整个宫庄中人人动员。
大量赶制马车,荣记则是发了疯一样在顺天府乃至整个直隶收购牲畜,马、骡、驴都被大量采购。致使直隶各地的养殖户大赚一笔,间接的带动了周边百姓养殖热情。
荣记还和这些养殖户签约书,约定他们只要有出栏的牲畜皆是卖给荣记。本着后顾无忧,大量百姓开始养殖。而这事也被太仆寺注意到了,当任的太仆寺卿储巏(quan)就是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个现象。
太仆寺,很多人听起来很是高大上,其实就是一个弼马温。如果你也是这样的想的,那么你就是大错特错了。大明朝的太仆寺可不是一般的衙门,这是一个富的流油的地方。太仆寺的常盈库可比户部管理的太仓,甚至是不相上下。
太仆寺,可不仅仅管马,它管马也管牲畜,更管钱、人!
当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储巏知道有私人商号在大规模收购马匹以及牲畜的时候,当即发怒。作为极为传统的官员,储巏对工作极为认真,对于商人也极为厌恶,尤其是马匹这样的绝对的国家管制资源。
一个商号既然敢大肆收购,这无疑触动了太仆寺的红线,更是触动了储巏的底线。
所以,储大人带着人就杀到了荣记位于朝阳门大街上的总部。不苟言笑的储大人从来惜字如金,上来就让荣记东家出来回话。
钱忠明不在,只得由一个掌柜的应付。
“你跪下,本官有事要请教你!”
见礼之后掌柜就被储大人一句话弄的忐忑不安,跪在那里说道“请教不敢,大人但有吩咐,草民无不尽心!”
心里却是骂着“谱真大!”
其实他那里知道,储巏其实已经将他以及荣记归类与反贼了。要是他接下来的问题回答不好,恐怕顺天府大牢是住定了。
“为何大肆购买马匹,提高马价破坏马政?”
“又为何囤积牲畜,扰乱民间秩序?”
好嘛,两个都是大罪。就是那种杀两次头都抵不住了的大罪。马是啥?战备物资啊!破坏马政,可是里通外国是一个等级的。
掌柜被怒目而视的储巏吓的懵了,慌忙解释,但是他说不清啊。直到刚刚回来的钱忠明好死不死的正好撞见储巏,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心想去解释一下。
可是他不说还好,一说完后我们的储大人瞬间火起,拉着他就要见天子,把钱忠明吓的赶紧命人通知东宫。
其实让储巏火大的原因在于,他上任以来一直是在外奔波从南到北好不容易堪堪将马政理顺一些,并且将民间马价稳定下来。
这下好了,全白费了。
所以这个情况下,储巏还管你什么商人或勋贵子弟?
而这边正在乾清宫中休息的弘治皇帝父子二人,则很快得知了事情。弘治皇帝一下子就是想起来储巏那个耿直又不苟言笑的样子,当年他刚调回京任职吏部文选司,足足有近百人被吏部停止升迁乃至给予下下的官评,断了官途。
“哈哈,这个囧卿(太仆寺卿别称,别不信,真的,我查过百科!)啊还是这个样子,还是那个铁罐子,就没有一点改变。”
“父皇,那我该不该去见他?要是他知道荣记是儿臣的会不会弹劾我?”面对储巏这类人,朱厚照终究是害怕。
巏与罐相似,再加上储巏自己的性格,人送诨号铁罐子。
一想到这里,朱厚照真是心疼自己。怎么就是就好像进梁山一样,怎么谁都有一个外号。以后要是做皇帝,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官场禁止外号。干嘛啊,又是白无常,又是青面阎王,现在又来个铁罐子。
“去啊,你不见他,他也会想办法见你的。正好,你也和他说说关西几个地方的马政问题,同时也和他说说卜儿孩与袄儿都司请贡的事,让他去负责。看他能不能从鞑靼手里弄来好的战马!”
朱厚照苦着脸,说道“父皇,以后能不能不让我去和这些人打交道啊!他们恨不得都当包拯,我和他打交道哪次不是浑身一身汗!”
“怎么,现在就厌烦了啊。这才到哪啦,后面更狠的人你还没见过呢!去吧,别磨蹭了。把卜儿孩和袄儿都司的事安排好,也该让王越快些打完了。”
看的出来,弘治皇帝对于储巏的评价很高。不然也不会让储巏出任太仆寺的,从吏部文员司到太仆寺,可不是一般人所愿的,更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跨界。
王越的势头很好,瞻前顾后的亦不剌被他成功拖在贺兰山西左右为难,被王越逼狠了的亦不剌心中也生气,心想着老子还就不走了,你王越有本事吃掉我。我还就不信了,你王越是岳飞转生还是蓝玉回魂啊!
亦不剌摆开阵势,王越严阵以待,双方都准备给对方整个狠活。由此,土木堡之后,明蒙之间最具规模的一次对战即将展开。
当甘肃捷报报传来,大同与延绥方面也都反馈进展顺利。王越心中落定,没有其他顾虑了。如果这次他砸碎面前的永谢布蛮夷,那么威宁伯的名头不但是会回来恐怕还得再升升。而一旦他被亦不剌给踏平,也无妨,大明已经得到想要得到了,他也可以不留遗憾的走!
如果你饱读诗书,且对与君子有一定认知。那你就能很好的知道储巏的为人,一丝不苟又不苟言笑的,一板一眼的。对,有个人和他差不多,就是陈寿。
文华殿中,储巏肃穆而已昂首挺胸,一旁的钱忠明则是一脸委屈,心里有快压制不住的火气。这太仆卿太不给人面子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是硬拉着自己闯宫。
“你不要这样看着本官,虽然你的解释本官并不反对,但是你扰乱马政是事实。此事不是小事,即便你们荣记有自己的顺天府的手续,但是你们采购马匹牲畜就一定要太仆寺知情!”
储巏说的没错,这大明的马都管他太仆寺管,即便是御马也是一样。至于能够用于驮运、运输、骑乘的牲畜,包括骡子、驴子甚至是骆驼和象的管理权力则是太仆寺自己的“延伸”。
这种“延伸”也是当今大明朝廷各单位的通病!内阁、六部那个不在延伸自己的权力?
“大人所言,下官承认,但是大人处置太过于敏感,我荣记购买从为没有大批量,或者说我没有以荣记名义购买这些马匹。这符合太仆寺的规定,容积车马行的马夫车夫都以个人名义去买马的。”
“你这是钻空子,更是可恶!身为勋臣、国母之后你们家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还敢以身涉商贾之事,如此作践自己,你待如何?”
储巏明白商的作用,但是这不代表他会高看商人一眼。太仆寺有许多贩马的大商会上门拜访,但是如果对方不是穿这布衣,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商人,在任何时代都是毒瘤!好坏之分都是表面,暗里都是逐利而坏规矩!但是,谁又能够否认他们的价值吗?无论是“存在即合理”出发还是以“商事带动经济”来深究,都是不能否认他们的价值。
不然,像华夏这种几千年都没有脱离自给自足的社会环境,为什么会有商人的存在,还有那么多大商的出现?
“我不否定你们的价值,但是也不略微高看你们一眼!”
这是储巏对于商人、商事的看法。所以,这样的人,他合适管理明蒙之间的互市!
注:一般来说从百科等网络搜索得知,明朝太仆寺被归与兵部之下,但是作者认为归属兵部的马政机构是苑马寺。太仆寺,行太仆寺,苑马寺,前两者为同系统,而后者归属兵部。一个全国性马政管理与马匹储备,而后者专门军马或者军用草场以及配套设施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