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战争的人,总会轻描淡写;话语中,文字中,似乎千军万马总是轻而易举。
直面战争的人,各种情感迸发能够成为人生的障碍。
谋划战争的人,在各样的数据背后所承担的也是心理极限。
轻视战争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可以被定罪的证据。
现场,朱厚照如同一个场外人尽量抽离自己。
当弘治皇帝的旨意落定,一场战争规模也被放大。这意味着更多的大明士兵会踏上征程,走入刀光剑影之中。朱厚照不愿意被在场的人看出他的心悸与不安,所以选择隐藏。
诚然,朱厚照支持战争。但不安不可能被摆脱,所以最后作出决定还得是弘治皇帝!
“亲军府之腾骧左卫、腾骧右卫,立即整军,赴边!太子,你来安排!”弘治皇帝叫了朱厚照,可后者却一点反应没有。弘治皇帝不由眉头一皱,再次开口道“太子,朕在与说话!”
“啊!父皇,儿臣在!”朱厚照猛的惊醒,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整理自己的心态,来到弘治皇帝跟前。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有些想多了。
“回禀陛下,亲军府遵旨,立即整军,明日一早由亲军都督高霆领兵出发!”
“嗯!”弘治皇帝语气淡漠的嗯了一声。
之后,又是看向张懋等人,说道“五军府抽京营一部,同往。”
“户部,兵部,保证出征之军保障!”
本来转个身就可以回去东宫的朱厚照,出了文华殿的大门却一直在外面广场漫无目的的走着。
“殿下!”马文升叫住了朱厚照。
“本兵(兵部尚书可称呼为本兵,也可称为大司马)有事找孤?”
就在东宫宫门旁的长廊里,朱厚照与马文升并排而坐。虽然是不合规矩的,但朱厚照表示不在乎让马文升不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殿下,能否告诉臣,您对边地或者说您对瓦剌鞑靼人的看法?”
“看法?其实本兵大人是想问孤是否是一个喜好征伐之人吧!”
“臣不敢,只是臣一直不得其解。无论三边还是边管院或者说亲军府都那么出乎意料。”
“那么在回答本兵此问之前,孤有一问想要询问本兵。本兵以为瓦剌鞑靼与大明两者到底孰强孰弱,最会又是谁会被对方拖死?大明又是否万世留存?”
马文升被问的一紧,瞬间站了起来。
“你看,本兵也有回答不上的问题。同样,你的问题孤也回答不上来。但是孤可以告诉你,孤一心为大明。只要为了大明好,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便是战争,为了大明又何妨?你是大明本兵应该清楚,鞑靼人对于边镇的袭扰规模或大或小,但每一次大明都有所损失,或是兵士百姓被杀被掳,或是边地城池设施被破坏,或是牛马财物被洗劫一空。”
“这是大明朝建立边镇的初衷吗?呵呵,孤想应该不是吧!谁会想打仗呢,好好的生活不行吗。就像谁愿意与你们唇枪舌剑呢,孤每日待在宫中不好吗?”
“边镇艰难守护大明的同时也在不断拖垮大明,鞑子来去自如的攻击,我们却鞭长莫及。那是因为我们被钉死在原地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无论本兵是否认同,孤只能这么回复你。”
“太祖太宗的大明朝,没有变!”
打的一拳开,免的百拳来。这无疑颠覆了马文升的原有的思想,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强有力的防守可以杜绝鞑子的侵袭。可没有想到,守在边塞等着鞑子来攻击似乎是太过于耗费国力了。庞大的边军,可不就是在吸大明的血嘛!
兵部的动作很快,户部的周经也像被抽了一鞭子,很快增兵西北的一应军需被准备齐全,户部左侍郎刘大夏亲自押送着军需往延绥。
而位于保大坊的亲军府,高霆一脑袋汗的准备,原本要下衙回去的他被太子直接薅到了东宫。然后告诉他,快点准备你要去打仗了。
震惊,惶恐,让他生硬的接下来命令。
好在这段时间的整顿让腾骧左右两卫明白了自己军人的身份,总数八千人很快集结起来。天色刚好昏暗,他们依次消失在北京城之内。
张懋等人回了五军府也拉出一卫人马由平江伯陈锐率领,相比较与亲军府连夜悄然出动。张懋等人还想着也效仿,但是弘治皇帝确实不愿意了,次日一早盛大的出征仪式之后,陈锐带着战兵三千辅兵两千的队伍,对外号称两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从北京城出发,一路招摇过市!
徐宅!书房!
“元辅,您该劝劝陛下的,是不是太过于儿戏了。”刘健对靠在软榻上的徐溥说道。
后者语气不稳,却也是认真反问道“我该劝些什么?反对出兵?反对与鞑靼人开战?”
“是啊,元辅,边镇之兵已经足够应付了,出兵无疑就是在扩大事态!”刘建不是不同意教训一下狂妄的鞑靼人,可他认为无论是怎样不该如此升级事态。
一来三边之军不用,为什么要养着?二来京城之兵妄动不好,而动的是天子近卫。三来则是他认为,哪怕是开战或者说是为扩大战果而不得不作出的增兵,是不是也要好好规划一番?头天下的旨意,第二天就出兵了。
后期怎么办?
“希贤,此战但有结果无论胜败,战果如何,我都会立即卸任一切职务!”徐溥没有回答刘健的问题,而是慢悠悠的说道。
刘健听完若有所思,看了看老大人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
很快,他似想通了。
“谢元辅,我就是回去准备!”
看刘健离开,徐溥满面笑容。
这场战争,是皇帝给旧人的罪名或声名,给新人的开端与威望!
细细来说,此战的事态是皇帝有意扩大的。胜了,多般好处;败了,有人背锅。能够明白的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复杂,因为转移矛盾的方式再是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其简陋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