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们本来已经逮住那小子了,没想到却是半路杀出来一个纨绔子弟。那小子把人家撞的四仰八叉的,人家哪能放过他,当即就是让左右逮住他就是一顿好打。”
“兴许是不够解恨,就给带走了。连带着他姐姐也是带着一起走。”
昭回靖恭坊,孤老胡同,大兴县养济院就位于此。
养济院的公事房中,五六个汉子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为首的那个干瘦又猴头猴脑的人则表现非常委屈。
“那你们都是吃屎的吗?老爷我一天三顿饭菜就养老你们这几个废物?连两个孩子你们都抓不住,你们还有什么用?”
在他们跪着的当面,一个身穿绿色官服带着乌纱帽的中年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因为身材偏矮小所以脚尖点地。
脸上有麻子,嘴角八字胡,嘴嘟着把手中茶盏里的茶水嗦的直响。说完话就顺手把手中的茶盏朝着跪着的人砸了过去,还好几人身形闪的快不然得有一个头开瓢。
“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实在是对方势大啊。人多不说,他们个个腰间怀里都别着真家伙呢!”瘦子说道。
“屁,他们人多,你们就少吗。就算他们人多,你们回来喊人不会吗?”那矮官儿质问道。
“贾院使……不是,贾老爷……不,不,大人!”瘦子被质问一下,有些懵了,也就犯了这所谓贾院使得忌讳了。
原来这人是大兴县养济院的院使,不入流的官!套用一句西游记里的话就是“小到极点!”“无品!”
算不得官,却也有点实际管辖范围。
“入你娘的,高猴子,你还给爷听好要是那小娘们今晚不进我的门,明天老子就让你那个娘们上后面老瞎子的床。”
“别,别啊,老爷,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虽然贾院使都“小到极点”了,但依旧是高猴子这样的流氓头顶上不可逾越的山,动动嘴让他家破人亡不是不行。
不说高猴子领着手底下的几个流氓再次外出寻找,只说这边朱厚照把人带到了保大坊的亲军府衙门之后,便是命人将那小孩还有他的姐姐给提了过来。
“说,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为啥偷我的钱袋?你倒是会孙子兵法,擒贼先擒王,这边上这么多人你不找,你是专门找的我啊!我去,我的头啊!”
“小小年纪,你还真是不学好。”
原来,刚刚就那么一撞,这小子就把朱厚照的钱袋给顺走了。一边问一边摸着自己发痛的脑袋,朱厚照还是忍不住又是自己动手抽了那小子一嘴巴。
那小子被朱麒还有徐光祚两人押着,即便是被打了也动弹不了。
边上,她的姐姐心疼跪下,哭泣着说道“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别打了,别打了。”
“不打,可以,说说啥你们是谁。”
朱厚照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了,同时对身边的齐泰也是一脚,表达了对他没眼力见到惩罚。
“回公子的话,我们姐弟二人是大同右卫人,姓魏,我叫魏莲儿,弟弟叫魏李。家里父兄都是大同右卫军户,弘治十年中鞑靼人袭城,父兄迎战,皆殉国。去年来的京城,一起来的还有嫂子和小侄女儿。到京城后,因为太子殿下福泽流民难民,便是被大兴县养济院收留。”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才是噩梦,原本想着养济院可以好生安顿下来,不说每天吃饱喝足也能远离西北烽烟,安定生活。没有想到的是,大兴养济院的院使贾初升实在罪大恶极、贪得无厌,他不给我们饭吃,逼我们给他免费做工,甚至逼迫那些流民家把女儿送给他。不是被他侮辱,就是被卖青楼。”
“我家嫂嫂也被他看中,前些日子被带走,小侄女也不知所踪,我姐弟二人向他要人,也被各种刁难,他们还打人。”
“他要我给他做暖房丫头,我不愿,就拉着弟弟逃出来。他就派人四处找我们,我们今日本想出来找些吃的,却被他们发现,这才冲撞了公子,请公子原谅。拿了公子钱袋,也是因为饿急了。”
听着魏莲儿的话,一旁的张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完啦,这下子又捅了太子殿下的马蜂窝了,虽说太子殿下没有爱兵如子那么夸张,但素来对于兵家军户们感觉是非常不错的,也愿意赐恩。
一句话可以形容,现在京城里,就没有不听东宫使唤的丘八!
“你说,你父兄皆战死,你们却又为何沦为流民?古往今来,卫国而死皆有抚恤。说句不怎么恰当的话,你父兄两人两条命,换你们姑嫂几人几年好光景是可以的。”
果然,被张仑给猜中了。
几乎是魏莲儿说完的同时,朱厚照就一脸冰冷问道。
“公子的话是没错,但是那么会有什么抚恤啊。我嫂子的父亲为我父兄出面前去卫所要抚恤,不但没有要到钱还被打断腿,最后在来的路上便没了。”魏莲儿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一旁的魏李这时也不停的扭动身体,快速的昂嘴示意自己也要说话,朱厚照命朱麟两人拿点堵嘴的东西,然后放开了他。
“公子,我知道您是贵人,我求您放过我一回,我实在是饿急了。看您的腰间大荷包才是起到坏心思。您不要为难我姐姐,我给您赔罪,我给您当牛做马。”魏李不停磕头,每一个都磕的特别结实,砰砰直响。魏莲儿心疼极了,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来到魏李一起给朱厚照磕头。
朱厚照一个眼色,陈熊一把魏李给拦住了,而悦兮也快速的把魏莲带走了。
“先不说赔罪的事儿,你来说。大同右卫果真没有给你们家抚恤?是你们一家,还是有别家?”
“对,你先说大兴养济院是怎么回事儿?”
魏李抹了一把额头的血,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对朱厚照说道“公子,您给我姐上份吃食吗?”
“可以!还有啥要求没有。”朱厚照心里顿时对着魏李很是感兴趣了,问道。
魏李听了表现了很愧疚的样子,摸摸自己的头然后又是弱弱的说道“公子,您能不能让您对手下给孤老胡同口买饼的汪大爷送去二十文钱,我和我姐姐逃出来这些天都靠他的摊子活下来的。”
“你偷饼了。”朱厚照瞪眼问道。
魏李还是摸摸头,又像是在点头。
“能不能算我向您借的,我后面给您鞍前马后。”
“你怎么就能以为我会借给你?你一个偷子,我如何信你?”
朱厚照这话说的魏李顿时萎靡,连跪都跪不直挺,整个人都软了。是啊,他魏李是个什么东西啊!人家贵人凭啥给我办事?
但是,突然魏李又是一挺,整个人气势又涨起来了。因为他听到朱厚照说道“钱可以借给你,因为你不坏!张松,你去送钱,再多给汪大爷二十文,就说养济院住着的魏李发达了,给他的。”
“另外我不追究你撞我的事儿,因为的确情有可原。”
“在另外,我还可以收容你们姐弟二人,因为你足够情义。我这人就重情义、规矩。”
“你看吧,我就说殿下一定会收留这小子的。”
“那是,咱们殿下最是好心了。”
“麟哥儿,我敢说你等会屁股就得疼。”
这边,张仑,朱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旁的朱麒突然说道。
很快,整个房间就是响起来朱麟的惨叫声。
“殿下,别打脸!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