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应该认清的就是自己,万万不能对于自己有超过实际的认知。朱厚照从来提醒提醒,千万不能高估自己,或者说是低估了任何一个人。
所以,军机处的首次会议,是半开放式的。朱厚照相信,人多会有更加全面的意见被催生出来。
待到所有人都来了,从乾清宫出来的朱厚照也终于是来到了。一进门他便是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诸位免礼,快快入座吧!”而在一旁跟着的太监张永二喜两个人则是飞快从一旁搬过来一张椅子,放置在原本的长桌首位的旁边。
一条长桌,两边分别放了七张椅子,椅子后也放可以旁听会议的座位。朱厚照当然不会僭越,坐上弘治皇帝的位置,所以他让人在主位旁又放置了一把椅子作为他的专属座位。
刚刚坐下,朱厚照就飞快的扫视一遍所有人,这里面有他认识没怎么见过的,总的来说这些人都不怎么年轻。
“也不知道这些老头儿好不好对付,要都是个顶个倔驴子脾气,那么我也算是古今往来第一个挖坑埋自己的太子爷了。”
这边朱厚照还在考虑如何开口,一旁的顾刘福则是首开口向朱厚照奏请道“禀告太子殿下,军机处首次会议与会人员皆在列,请殿下示下。”
朱厚照一愣,心想到这刘福是想通了嘛!还好,不枉我保举你为首席军机大臣。
“今天的会议主题说起来呢,很简单,因为从年初开始我们就一直进行着这项工作。就是关于军中占役的问题,但从结果上来看朝廷的工作或者说是在座诸位的工作成效是非常不明显的,不然我们今天又何必新成立一个军机处,让大家坐在这里费口水呢?大家说,对吧!”
太子还真是笑着骂人啊,笑容满面的说出这着直白又暗戳戳的膈应人的话。
朱厚照是故意的,所以当即他又是说道“无论亲军、京营或者卫所,那都是大明朝的军队,是为大明朝安定繁荣不受外敌侵略的国之重器。当然,孤可以换个表达方式,就是大明朝花钱养了这些兵,某些人凭什么把他们占为己有,奴役驱使?朝廷花钱,你享受,这不就是在挖墙脚嘛?”
“孤认为,这是不合适的。你是勋贵人家、部院大臣你就能随意占用大明军队的士兵,以他们为奴隶、苦役?那倒时候大明朝的边境不安了,有人谋反了,有人占山为王了,朝廷何处调兵?”
“年初时候就让你们去整理,到了现在依旧是没有个结果。以至于孤还能收到奏报说某位侯爷,家中奴役数百军士,光他早上上朝坐的轿子就要八个军户抬着。”
说着,朱厚照从后面张永手里接过一个册子,随意的翻了翻然后又看看一眼坐在一边的刘福等五军府系统内勋贵们,然后示意一边的人给他们把册子送过去。
“还有一位兵部职方司的吏目,年至五旬,不但是逼着彭城卫一个百户把十六岁的女儿送给他做妾,还要霸占人家寡居在家的妹妹!要不是这是孤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孤都以为自己是在听个危言耸听的笑话。一个吏员都不入流品,官身没有,功名也无,他怎么就这么霸道,这么有恃无恐的去迫害一个大明军队百户?这么无法无天?”
“兵部,难道你们真的就是上下觉的这大明朝的军队是你们兵部开的吗?马本兵,你是老官员,孤相信你是个高风亮节的人,但是你手底下的人孤却是一个也信不过!”
马文升本想回话,但是已经走到他旁边的朱厚照却拉住了他。朱厚照快步来到工部尚书徐贯的面前,说道“大司空,孤知你任职工部之前也是领过兵的,算是知晓兵事儿。那么孤问你,如何将一个军士视若尘埃的做法,又如何让这些人能够忠诚与大明,忠诚与天子?”
徐贯愣了一会回答“兵者,国之重器,非私人可驱使之!”
“可在我大明朝却偏偏有这些的事儿发生,而且还持续了很多年!以至于军中逃役、空编、战力低弱而遍地害虫,让偌大的大明军队百万人哪有一丝丝强军的样子。”
说到这里朱厚照是真的心疼了,百万人的大明军队,却称不上强军实在可悲可叹。
“所以,诸位,还请会议结束之后,立即开展工作,问题必须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孤就代天子行便宜之权,追究在座诸位军机大臣的责任,届时勿谓言之不预!”
刘福和陈璇则是飞快的答应。
而顾溥还有谭佑则是前后起身,向朱厚照奏事。顾溥说既然亲军府上直亲军都在整顿整训整编,那么五军府所辖部队也应该即刻开始整顿整训整编,对军中占役,空额,违法事进行全面的审查与处理。
顾溥还提到进京中诸军编制繁杂,管理混乱,应该撤销团营恢复三大营的旧制度,方便管理,并对京中各卫所进行整编或者统一纳入亲军府管理。
他还说现在各军中员额不足,朝廷应该把预备大营的事加紧进行,起码保证军中空额得到补充。
除了京卫归亲军府管理朱厚照不同意之外,顾溥其他提示都被朱厚照通过,随后就会送到乾清宫天子处待审。
谭佑也提了两点,第一建议卫所异地驻守,卫所指挥官定期轮换,随后对于招募的士兵施行另外一种服役方式,设定年限!
朱厚照没有一点考虑,全部同意。让旁听的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太子爷您起码也演一下吧!
谭佑也没有想到太子爷装都不装一下啊,当时吩咐他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个劲的让自己注意自然一些,别像事先约好了一样。
“哎,上了太子爷的贼船就他娘的下不去了!”
不要以为官员们在任何场合都一味去反对与自己理念想法不合的人,相反的,官员政客们都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温柔一面。就像当下的场合里,没一个人会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哪怕是王恕这种似乎已经习惯了反对的人都没有说道,马文升也是一样。这是政治智慧的一种,算是小聪明。这场合明显是太子的立威场面,不管他说啥答应就行了。
无关其他。
反正,大多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也有意外,王恕!
在会议快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王恕终于开炮了。他向朱厚照提出了包括四项近二十七条规定并有八个弹劾章组成的大明史上最严封边令。
会议现场变的沉默,甚至是寂静。所有人都在回味王恕的话,中途加入进来的通政使元守直和太仆寺正卿只听了后面一部分,所以表情有些怪异。有心想要问,又不敢打破沉默。
可就是这后一部分话让两个人,都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