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抚芷正弯腰给小家伙洗脚,乍听到段蓉的话,她嘴角含笑,抬眸问起:“谁挨欺负了?”
“小寻。”
沈抚芷轻柔的给小娃子擦了擦脚丫,然后把巾帕丢到木桶里:“他怎么了?”
段蓉:“受伤啦!”
沈抚芷端着木盆走了出来,大声喊道:“小寻,哪里伤到了?我去买些金疮药给你敷上。”
“………。”段蓉闪了一下舌头。
小寻一脸吃瘪的跑开了。
*
这几日,京都的几家青楼,她都逐一走过,所幸也顺利做成了几笔买卖。
这次,她学机灵了,只在门口和老鸨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郑元容。
他满脸笑意,朝她伸手索要:“给我一坛子酒尝尝。”说着,袖带一挥,二两银子朝她飞了过来。
沈抚芷用手接过银子:“你给的太多了。”
郑元容手里把玩着一把九连环,漫不经心地说:“你和秀莹是好友,剩下的银子就当请你们吃茶了。”
“我过几日便走,她在这里也没个说话的,姑娘若是有闲暇的时间,就多去和她说说话。”
沈抚芷觉得这银子有些烫手,一时不知怎么拒绝。
郑元容往前走去,回头说:“本少爷有钱,你若不要,自是嫌少,我在给你些就是。”
沈抚芷只得把银子收着,揣进钱袋子里,对他后脑勺问道:“你住哪里?稍后,我把酒给你送过去。”
“蓬满来,客栈………”郑元容走远了。
沈抚芷回到家,春花正准备给小富贵洗澡,她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冷水饮下,然后和春花合力把富贵儿按在水里。
小家伙在木桶里也不老实,手蹬脚刨的,两只小手揪着沈抚芷的头发说什么也不松开。
她没办法只得把他抱出,给小富贵擦干身上。
小家伙咿咿呀呀半天,然后晃着脑袋瓜,狠狠咬住沈抚芷的手腕上。
“小白眼狼。”沈抚芷笑骂一声,这才抽开手。
她抬眸看了眼天色,日头下斜,她就没急着给郑元容送酒。
直到隔天早上,她提着酒坛子,来到郑元容落脚的客栈。
二楼。
沈抚芷叩了叩门。
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人。
她小厮装扮,一根深蓝色巾带,把墨色长发高高束起,青烟秀眉,雪白小脸,脸颊有几颗芝麻小的雀斑,一双眸子像小鹿一样,似是永远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人低眉垂目,楚楚可怜,一身粗布男式衣衫。
可沈抚芷还是一眼认出。
这女扮男装的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小怜。
沈抚芷愣怔片刻。
小怜也是措手不及,手放在门框上,好半天才开口:“沈姐,怎么是你?”
沈抚芷也想问这句话。
她往屋里探了探,还以为自己敲错门。
郑元容正坐在房间里喝茶,见沈抚芷来此,笑着对小怜说:“你回自己房间去,这不用你伺候。”
小怜乖顺的点头,视线落在沈抚芷身上似有很多话欲说。
沈抚芷心里一紧,怀里的酒坛子都随着抖动一下。
“你的酒。”
郑元容眼睛笑起一弯月牙:“这么早就送来了。”
沈抚芷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是…?”
郑元容一下子站起身,吸了吸鼻子问道:“你看出她是女子了?”
呃~
小怜只不过是穿了件男式的衣服,可那身形体态,只要不瞎,都能认的出来。
沈抚芷睫毛垂下,欲言又止。
郑元容一惊一乍,拍了一下后脑勺,急忙说道:“我不是故意带女子出来的,你可别瞎想,更不要和秀莹乱说。”
沈抚芷听段蓉说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到了适婚的年纪,一般都有暖床丫头…
沈抚芷眼眸颤了颤,没作表态转身就要走。
郑元容长腿一迈,跟在她身后,开始自顾自的解释起来:“那个,姓沈的,刚才那女子是我头几个月从镇子上买回来的。”
“那会,天气寒冷,这姑娘衣裙单薄,当街跪在地上卖身葬父,刚巧我路过,见她手脚都是冻疮,我瞧着着实可怜。
“我便给了她十五两银子,让她安顿死者后事,谁知过了几日,她料理完家事,就找到我,说一辈子当牛做马在郑府为奴为婢。”
“我赶都赶不走。不过这丫头做事伶俐乖巧,将来留给秀莹做个丫鬟也不错。。”
沈抚芷听后,眉间浮起一缕淡淡的忧虑,可有些话对这个没见几面的男子,实在不便明说。
她脑子里思虑半响,终还是得提醒几句。
“曾经,天赐救过小怜,她也是如此,想要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后来天赐觉得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便把她撵了出去。”
郑元容“哦”了一声:“这么说,小怜还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如此,她无处可去,也是可怜,我就让她留在郑府就是,左右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郑元容显然是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沈抚芷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和他告辞,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