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我不走
昨晚的情境浮现在脑海中，凯撒一瞬间应激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浑身僵硬，像张拉满的弓。
绘里世拍拍他的手臂，很笃定地说：“没事，这个是本人。”
“你能确认吗？”凯撒神情凝重，毕竟昨晚那只咒灵在发难之前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绘里世被他说得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面前的凪诚士郎，再次肯定地点头：“我总不至于把凪都给认错。”
她这句话让凯撒微微一愣，抓着她手臂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力道。
凪诚士郎的目光扫过那里，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走到绘里世面前，仗着身高优势低头看她，鼻尖几乎要抵上她的：“眼镜让我带你回去休息。”
……绘心怎么还带告状的。
现在凯撒也能确认这个确实是本人了，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反而因为心底滋生的晦涩情绪而更加僵硬了。
刚才他的戒备是提防危险的本能反应，而现在的针锋相对则是狮子在对抗入侵自己领地的同类。
凪诚士郎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问绘里世：“昨晚没回家？”
“嗯……”绘里世有点心虚，含含混混地回答道，“有点事。”
凪诚士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注意到凯撒紧紧抓着她胳膊的手时只觉怎么看怎么碍眼，正要上手把人抢回来时又改变了主意，向她伸出手来：“回去吧？”
看到绘里世点了点头，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牵着绘里回去哦。”
绘里世：？
她对他的用词有些不满：“我又不会跑掉。”
“那可不一定。”凪诚士郎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眼下明显的黑眼圈，“明明昨晚就没睡好，现在还不肯好好休息，我要看着绘里回宿舍才行。”
绘里世无可奈何，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被凯撒紧紧抓着，把手抽了出来，搁进了凪诚士郎的手心里，见他不为所动，只好又握住他的手掌晃了晃：“现在可以了吗？”
凪诚士郎这才满意，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淡淡地从凯撒脸上扫过。
后者一瞬间咬紧了牙关。
尽管微不可察，但他很确信，刚才这家伙是冲他笑了一下。
但在绘里世转头向他告别时，他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倚到墙上微微垂下眼睛看着她。
突然遇到这种事，对认知的冲击应该确实不小，绘里世有点不放心，多嘱咐了他一句：“你要是睡不着就去找世一拿褪黑素，我把药给他了。去医务室拿也行。”
凯撒顶着一副纯良无害的乖巧脸点头，他站在原地，看着绘里世和凪诚士郎的背影渐渐远去，手指抚上颈侧，按紧了缠绕蓝玫瑰的飞羽。
“蓝玫瑰。”凪诚士郎说，“和凯撒脖子上的纹身一样的。”
“嗯，我的耳机昨天借给悠仁了。”
“悠仁？”
帝襟杏里还没带虎杖悠仁转到英格兰栋，凪诚士郎还没有见过他。
虎杖悠仁还要在蓝色监狱再待一段时间，绘里世也不准备瞒他了：“昨晚德国栋的事和咒灵有关系。悠仁是我在咒术高专的学弟。”
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蓦地一紧，绘里世捏捏他的手安慰他：“别担心，我和悠仁应该足够应付了。”
凪诚士郎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他侧过脸，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因为心底陡然疯长的不安与惶恐，连呼吸都艰涩了起来：“……绘里要回去吗？”
绘里世一愣，心脏都被他这句话揉皱成了一团，泛起微微酸楚的疼痛来，同时又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声向他保证：“我不走。”
仅仅只靠这句话远远不能让凪诚士郎安下心来，他手腕发力，把她拽进自己怀里，直到身体和她贴合无隙，无论有什么东西要把她从他身边夺走，都要先跨越他的后背，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脸在她的颈侧蹭蹭。
绘里世抬手回拥住他，拍拍他的后背：“不过我以后可能要去那边帮忙，当时我从那边退学，校长和五条老师都帮了我很大的忙，就算只是为了还人情，我也要去……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不会再一声不吭地消失的。”
“……会有危险？”凪诚士郎哑着声音问。
说没有危险肯定骗不过他，绘里世在心里轻轻叹息，声音却依然轻快上扬：“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回来的，相信我吧？”
怎么可能安心。
凪诚士郎想。
为什么要是绘里呢。
过去看过的那些勇者拯救世界的幻想作品在眼前闪过，他不明白救世主身边的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欢欣鼓舞地接受他的命运。
他会受伤，会失去很多东西，甚至可能死亡，一想到如果是她要遭受这一切，疼痛就仿佛从骨缝里渗出来的，由内向外浸透四肢百骸，让他想要发抖。
而他迟钝地意识到，除了死亡外，她可能早就经历过了。
“凪——”绘里世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出声喊他，顿了一下，又改口换成了他的名字，“诚士郎，没关系的，我在这里。”
她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为什么……”他的齿缝间挤出支离破碎的话语，“为什么，要是你。”
曾经的绘里世也饱含怨怼地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其实我早就不觉得我是被选中的救世主了。”她的回答平和坦然，“现在我只是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已。”
促使她下定决心的，是昨晚真人的模样。
她当然不会被他模仿出来的凪诚士郎的形貌所迷惑，握剑的手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动摇。
但看着断臂的凪诚士郎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却是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是千万条世界线衍生出的其中一种可能。
不只是凪诚士郎，还有其他所有她在意的人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她在咒术高专的档案里见过太多惨烈的记载，她无法想象如果他们会经历那些事。
阴谋也好，命运也罢，她绝不允许这一切发生。
她知道五条悟之所以把虎杖悠仁放在她身边，除了暂时让他远离总监会的视线范围顺便帮她搭把手外，更深层的目的是为了让她时刻确认虎杖悠仁的状态。
如果他能控制住两面宿傩，那当然皆大欢喜；但一旦他失控，必要情况下，她会成为他的处刑人，五条悟临走前设下的结界，到那时候就会成为辅助她完成这件事的罗网。
她有足够的冷酷和决心去履行这项任务，不会有丝毫犹豫
“所以诚士郎，”她柔和地说，“到那时候你你要做的，就只有乖乖等我回家就够了，答应我，好不好？”
“……太狡猾了。”凪诚士郎的回答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她，“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