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政县东门国营饭店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此时还算吃饭的时间点,人声鼎沸。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搪瓷碗与竹筷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的咂嘴声,混着红烧肉的甜香在空气里流淌。
郑江南推开门进来时,正撞见老李叔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油亮的鼻尖还沾着几粒饭粒。
\"江南!\"
见到他回来了,众人纷纷招呼道,\"快坐下快坐下!\"
郑江南拉过凳子刚坐下,张谷兰已经把温热的一碗米饭推了过来。
酱色的肉块颤巍巍的卧在白米饭上,油星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天下母亲都一样,唯恐孩子饿着了。
看着大口大口吃饭的儿子,张谷兰轻声问道:“江南,振邦他怎么还没回来?”
林文兵立马停下了筷子:“哎呀,最近这脑子真的是糊涂了,亲家母你没说振邦,我都忘了……
对呀江南,振邦他怎么还没到?”
林文兵心里有点担心,这刘振邦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要知道早上,他可是比大家更早出发的啊!
虽然说他是骑挎斗子,速度肯定是没有大家坐的中巴车快,可加上他早上早出发的时间,现在应该也要到了啊。
郑江南笑了笑:“爸爸,娘,你们放心吧,振邦他的车技好着呢,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是我想着我们从省城回来了,我爹肯定急着想来看看他的宝贝孙子,
所以早上在省妇幼的时候,我让振邦直接回禾坪头村接我爹去了,我估摸着,他们得明天才能来县城。”
林文兵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而张谷兰听到自己的老头子明天也会来,显得很是高兴。
她朝着郑江南说道:“振邦这孩子也是个实在人,最近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他跑来跑去的,
我们也没那么方便,江南你以后得对人家大方点。”
郑江南点点头:“放心吧娘,我对兄弟都不抠的,振邦的父母都不在了,指不定以后我还帮他说亲呢。”
张谷兰笑了笑:“那朋友之间帮忙说亲也不算奇怪,对了江南,从省城到咱们这儿,得有三四百里路吧?”
不等郑江南回答,林文兵就笑道:“亲家母,从省城回咱们和政县,差不多得有三百多公里呢。”
张谷兰惊讶道:“那不是六七百里路了?”
林文兵笑了笑:“那可不是!”
张谷兰惊呼道:“这么远,难怪我们坐了那么久的车。”
郑江南扒拉了一口米饭:“娘,这不算远了,要知道咱们国家之大……”
几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
等郑江南吃饱以后,张谷兰惦记着家里的孙子和儿媳妇,和大家伙儿赔罪了一声,迫不及待的让郑江南先送她回家。
郑江南自然是没有意见。
他先是把老娘送到家了以后,就去和政的县宾馆开好了一间房间,
随后又回到东门国营饭店,和老李叔还有老丈人一起,陪着司机师傅小酌了几杯。
……
一夜无话。
当第二天的天空才刚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六个神情喜悦的男人,分坐在两辆挎斗摩托车上,
早早的从高山区的禾坪头村出发,突突突地开进县城。
郑江南去买早餐的时候,看见这几道熟悉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又惊又喜的问道:“三叔、小叔,江厉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原来,这两辆挎斗子上坐的,正是刘振邦和郑家众人。
老爹郑建国、三叔郑建兴、小叔郑建旺、还有堂哥郑江厉、大哥郑江东,全都来了!
郑建旺从斗子上跳下来,怀里牢牢的抱着个油纸包:\"你小婶三婶连夜做的糯米糕,说给小薇补身子。\"
郑江南接过油纸包,笑着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郑建国也从另一个挎斗子下来,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当爹了,大家都高兴嘛,听到振邦要带我来看孙子,他们也跟着来了。”
郑江东接过话:“还不只是我们,阿公阿嫲他们也想来,
后面我们想着路途有点远又颠簸,坐挎斗子不舒服,就让阿公阿嫲留家里了,反正等过段时间你们就回去了。”
郑江南说道:“嘿,来啊,怎么不让阿公阿嫲来?
挎斗子不舒服是没错,但是振邦他会开车的,你们可以找何爷借下车,刚好带阿公阿嫲来县城转转嘛。”
郑江东惊讶的说道:“除了游潇潇以外,何爷他们最近不在村里,你不知道?”
“哈?”郑江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们去哪了。”
“我听游潇潇说,何爷他们好像去鹭岛了还是哪里,就你和振邦接娘去省城那前后天的事。”
郑江南惊讶的问道:“去鹭岛?还去了这么多天都没回来?”
郑江东点了点头。
郑江南没在说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郑建国难掩激动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这个等下再聊,江南,我宝贝孙子在哪,先带我去看看。”
“哦哦哦,瞧我,爹,三叔、小叔,江厉哥,大哥,你们快进来先。”
郑江南连忙招呼着。
几人跟着郑江南进了林幼薇家,林文兵和谢惠女听到声音连忙迎了出来,两边自然是寒暄了好一番。
郑建国是林幼薇的公爹,没有什么太多忌讳,他心不在焉的和林文兵聊了几句以后,
就急匆匆的进了儿媳妇坐月子的房间,看他的宝贝孙子去了。
其余人,则在一楼客厅坐着喝茶。
听到林文兵夫妻俩还特意去省城陪林幼薇生产,郑建旺客气的说道:“亲家,您和亲家母辛苦了。”
林文兵挥了挥手:“江南他小叔,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小薇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做啥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