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或者说伊莎贝拉莱奥帕尔迪能活下来我一点都不惊讶。
不管那一晚发生什么让她侥幸在大火和屠杀中活了下来,她都很坚强应付下来,一路走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
因为她是枳实。
家务、做饭、哄小孩,和超市老板砍价,枳实可以做到一切我做不到的事。
但真正令我惊讶的是,她问我的这些问题。
“你不问我为什么杀光了你家族的獠牙,你在叙拉古的家人,你的兄弟姐妹,惹得你进退两难,却问我为什么不带你走?”
“省省吧夏哥,你成天这个也懒那个也懒,如果我不做饭你宁可跑到那家高卢人开的餐厅里吃屎都不愿意自己动手,你根本就不是会主动谋划这一切的料。”与过去那种活泼完全相反,枳实迫不及待用她对我的了解进行了人身攻击:“我一秒钟都没有怀疑,你只是被那个女人握在手中的武器,你只是单纯被利用。”
“是吗?哈哈。”我这次倒是真的笑出来了。
说的也是,对于那些没有半点狼性的狗崽子,枳实早就不把他们当作家人,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他们来千里寻仇。
或许我在所有错误的选择中做的唯一正确的事,便是不惜公然违反西西里的律法将那些人通通干掉。
“但是你要走,为什么不带我?你这么敏锐,一定早就察觉到我的身份,为什么一次也不问问我的真实想法?”
我笑啦。
原来这就是女人啊。百分之九十九都被感情所需要的物质支配,剩下百分之一用来烦恼与困惑。
没有逻辑,也没有推理。
却组成了现实。
这一世的我弄明白了,不知道上一世的我有没有理解。
“因为错过啦。”
我笑着说,干涸的心灵让我扬起嘴角。
“……”
“因为我知道的太晚了,没办法,只是时机问题,哪有什么为什么?”我笑着反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要走,却没有承诺过你什么。等我意识到你也不容易的时候,时机早就错过啦。”
“……”
“其实我是想过的,要是你不说,我就一直不问,反正到时候要在饭里下毒或者床上捅刀子什么的我都全盘接受,我都可以,你知道我的,我的命是捡来的,我无所谓啊。”
枳实沉默了。
听了我的回答,她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仅仅注视着我。
在这个连路灯、月光都照不进的小屋中,满身伤痕已经被揍到不成人样的我。
过了很久,大约有十多分钟吧,枳实还是不发一言。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沉默不得不献给我。
这份沉默属于她自以为是也是我自以为是的记忆。
在那些被大脑自动美化的关于过去的场景里,属于我的那一部分,恐怕有太多慵懒的空白。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们注定只是在某一点相交然后愈发遥远的交叉线。
“喂,”我扭头看向那位一直在看戏的年轻同行用大炎语道:“这种时候就该再来一脚啊。”
上一秒还沉浸在看戏的氛围当中吃着我冰箱啤酒饮料的家伙笑了笑,很配合朝我踢过来。枳实用叙拉古语叫嚷着脏话,但年轻的同行显然听不懂。
这一脚的力度之大差点让我翻下床。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吗?”我舔了一下不断流下来的鼻血。
“最后一个问题。”
居然这么快就到最后一个问题了吗?真可惜。
明明是我和枳实久别重逢的日子,却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枳实的声音变得非常非常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