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一片欢腾,而另一边的大房则正陷入一场难以平息的风暴之中。
苏淮在他的书斋里疯狂地撕扯着书籍,那些曾经被珍视为宝的古籍,现在像废物一般被随意抛弃在地板上,书页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整间屋子看起来如同刚刚遭受过飓风侵袭般混乱不堪。
门外,十几个仆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他们一个个面露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自从苏淮回到府邸之后,所有人明显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怒火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凝视着眼前这堆积成山的书本残骸,突然间感觉自己所作的一切是那么荒谬,就像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一样可笑。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母亲过去日复一日在他耳边反复念叨的话语——只要他能够在即将来临的秋闱中表现出色,母亲就会毫不迟疑地将弟弟苏熠逐出这座宅子,并将家族爵位传给他自己,使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下一代公爵。
到那时候即便他的腿因为意外导致行动不便也没有关系,整个府邸上下无人再敢对他指指点点,所有人在其面前都会自觉低人一头。
但是现如今呢?
作为一名残疾人士且身为家中长子的身份,怎么可能与那位前途无量、备受瞩目的准公爵相提并论呢?
为了证明自身价值、渴望能够掌握大权以及赢得他人尊重,无论多么艰苦卓绝的学习条件,还是无数难以克服的身体障碍都无法阻挡住他的脚步。
只可惜现在看来,之前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将化为泡影。
那个既不识得几个字又没有任何特别成就的弟弟苏熠,竟然会获得如此辉煌的成绩!
这个消息令苏淮无法接受。
难道只是因为他平日里总是喜欢跟某个地位较高的小侯爷来往就能得到这般待遇吗?
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勤学苦练究竟又算得了什么呢?
思绪万千最终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失落,愤怒的情绪终于达到了顶点,在书斋内上演了一场激烈的发泄。
此时此刻,怀着身孕马上就要临盆的妻子春雨从远处闻讯而来。
当她刚刚得知关于丈夫竞争对手苏熠被赐封新爵的消息时,内心充满了惊愕不已,同时更是无比挂念对方当前的心情状态。
毕竟,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备考科举几乎足不出户,耗费了太多心血和精力啊。
苏淮此次似乎抱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这份坚定在他平时的行事中并不常见,显得异常突出。
所以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原本就压抑的心绪在这一击之下更是难以承受,仿佛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阴霾所笼罩。
但她发现房外跪满了人感到十分奇怪。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虔诚地跪在地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
苏淮的一个随从见到春雨走近,立即起身阻止春雨进入,他低声说道:“姨娘,您现在最好别进去。老爷正在大发雷霆,任何人都进不去。”
但春雨微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平日里苏淮对她一直很温柔,即便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他也总会克制自己,不至于失去理智。
或许今天自己这样前去劝解能让他的心情好转吧,毕竟在这关键时刻,需要有人站出来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因此无论别人怎么劝告都无动于衷,硬是推门而入,决心用自己的温柔来融化这场冰冻般的危机。
谁知才到门口,门就被苏淮猛力从里面拉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春雨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幸亏及时稳住了脚跟,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地。
这一幕令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完全被这意料之外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苏淮迅速转动轮椅快速朝向梁夫人的住处驶去。
那轮椅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静寂的庭院里尤为响亮。
春雨险些摔倒,好在身旁的随从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姨娘没事吧?!”这名随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和关切,显然也是为刚才的一幕感到紧张不安。
她心里咯噔一下,稍事镇定之后便紧随其后赶往那里。
尽管内心有些畏惧,但是出于对苏淮深厚的感情以及对整个府邸利益的考虑,她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向前,希望能帮上一点忙或者至少能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加快步伐紧紧跟随,希望能够赶上那位急冲而去的身影,同时心中暗自猜测着可能的原因,试图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未知状况。
那边厢,在医师悉心治疗之下,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身体依然虚弱无比,但意识已然逐渐恢复过来,只是眼中仍旧闪烁着几分迷茫与不安。
在一旁照料的母亲苏欣仪见状,深吸一口气缓缓解开了心中的焦虑之情,随后轻轻地握住梁夫人的手安慰道:“娘亲,你这又是高兴呢还是难过才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二哥现在建立了功业,皇上亲自下旨嘉奖,并且给了我们安侯府极大的荣誉。况且如今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闭嘴!”
再次被气坏的梁夫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这两个字。
显然,刚刚听闻的消息并未让她感受到一丝慰藉反而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穿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防线。
她感觉一阵剧烈的咳嗽涌上喉咙口,甚至担心下一秒就会真的呕出血来。
这句近乎疯狂的怒斥使得屋内所有人都不敢再发一言,只能默默地看着床上这位平日温婉贤淑、如今却因某种复杂情绪而几近失控的女人。
欣仪委屈地皱起眉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娘!我说错了吗?不是说您一直希望哥哥能够继承爵位,成为新的安侯吗?一直以来,家中的长辈和其他人都认为二哥是个无用之人,整天不愿意念书,只知道玩乐嬉戏。可是,如果他真的如表面上那样毫无价值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完成如此宏图大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