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崔寄的密奏自那日下山后便已经立即有人快马加鞭送去金陵,想必这两日陛下也该收到消息了。
只是当时那消息的来源,只是关家的‘长鹤’,即便在关家小娘子口中这消息或许有十成十的真实性,但崔寄当时并无其他消息佐证,况且就连这初次听闻的关家“长鹤”这么个组织,他都不曾有空去调查一二。
所以那时送到陛下手里的密奏,便只是不带一点自己主观推测的叙述。
而今日到永州,既有吴平这边的发现,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丝佐证了。
“如今事情不算分明,所以我需要尽快去趟道州,永州尚算安稳劳你护持。另外,方才提到的守军,你若便宜,请暗中准备一二,我担心大抵是用得上的。但切记,在确切消息传出来之前,莫要声张,一切照旧。”崔寄朝吴平插手见礼,“百姓安危为重,大渊不可再陷入战乱。我此次离京来此并未有过多安排,到如今尚可助我的人便只有吴刺史你了。”
“崔公吩咐,必不敢辞。”吴平还了一礼,“只是不知道州那边情况如何,若真是前元势力复辟,恐怕也是规模不小,我这永州一万余兵力怕是不够。”
“这便是我想再请您帮忙的地方。”崔寄道,“自上月开始,永州附近州县便开始有大量的粮食流出,且最开始大多是从秋收之后有余粮的百姓手中直接收购。那些人以略高于市场粮价的价格直接自百姓手里收购,大约也是购粮数量巨大,恐自其他渠道购买露出行迹。却没想到百姓看中他们的高价,贪图多些收益,将存粮尽出,以至于连自家口粮也未留,转而拿着到手的银钱去米粮店购买。谁知买粮的人多了,粮店存粮便也少了,竟引得这番粮价的一涨再涨。”
“且不说这个,我想着百姓田地有数,每年的产出基本也都是固定的,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排查一番,附近州县今年有哪些县出现短粮的情况,各个县将粮食卖出的人家有多少,卖出的粮食数量多少。由此大约能推断出卖出的那些粮食的总量,那些人囤粮也是为了充作军粮,只有个数出来,便能大约推测他们有多少兵力,也方便我们早做安排。”
“是,这事情便交给下官。”吴平很爽快地应了,“其实自发现粮价上涨的原因是因为百姓存粮尽数卖出时,州里安排人下去调查粮食去向时,为了方便追溯,这些都是有记录的。基本统计一番便能有个大概,纵然有些不算详尽的,再重新摸排一下,不需几日便能有结果的。”
“好,你做事向来周全。”崔寄道,“我离开时会留一个人下来,你若有什么消息可让他传达给我,往后你我之间往来通信,皆可用他。”
“如此最好,不然崔公去道州,我还怕若是有什么着急的消息联系不上您可怎好。”吴平立马应了,也觉得这么安排比较妥当。
吴平犹豫一番,还是试探问了这么一句,今日乍然听闻这样的消息,他心中没有底,总希望崔寄这边能有什么万全之策:“只是,若当真他们兵强马壮,有数万之军,那该如何?永州的的万余兵力显然是不够看了……”
“此事你不必担忧,若道州情况属实,我自有安排。”崔寄虽未曾详细说明,但自蜀中往永州过来的这一路,他心中便已经盘算了数种可能性和应对的办法。
但如果是前元势力复辟,需要镇压,那怎么着都绕不开兵力。
道州是个小州,即便战乱后这几年休养生息,加之有从外州迁来的人,但现在人口也不足三万,所以道州常备的守军甚至比一般的下州还要少些,崔寄估摸着大约也只有千余人。
而周围其他几州,邵州潭州与道州中间都隔了一州,调兵多少有些不方便,衡州连州还有郴州目前情况不明,各地的常备守军多少能用也说不准。
但是崔寄此番去道州之后,却还是要往衡州去一趟的。
大渊即将立国时,云旗军人数已近七十万,建国后,军队大多重改,人数也由原先的七十万人减少到如今的六十万人。
这六十万人除了京师留下的十万兵马,余者皆分散各处为边境军或地方军,其中便有驻扎在衡州隶属江南西道的衡阳军。
衡阳军约莫两万余人,加上永州万余守军,大约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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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金陵景色秀丽,宫中这些时日进了不少人,皇后徐氏前些时候身体不好,并未接见。
直到这两天身体好了些,这两日又是顶好的天气,便请各宫来园中小聚赏菊。
晏琛听皇后说了这事情,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她自去安排便是。等到午后,皇后那边派人来请了两次,晏琛也不欲拂皇后面子,也过去略坐了坐。
只是他这些时日政务繁忙,园中歌舞实在无趣,新进宫的各家女子也未入他眼,于是便靠着软榻眯了片刻。
皇后瞧着他眼下青黑的模样,有些懊恼自己请他过来,又有些心疼,忙让人撤了歌舞,只让大家低声闲话便是。
晏琛却并未睡沉,听得皇后吩咐下去的话,虽未睁眼,却摆摆手道:“你们不必管我,自在听歌看舞便好。”
而他话音刚落,却有身边近侍孝年匆匆进来,递上加了密封和花押的匣子:“陛下,卫国公密信,加双押。”
晏琛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接过那匣子,他只一瞧匣子上的花押,便知道这是崔寄的急件。
匣子打开后,里面装了三个信封,三个信封一起看起来也是颇厚的一叠了。
最上的一个信封最薄,晏琛打开扫了一眼,复又仔细看下去,他看着看着目光便顿时沉凝下去。
皇后见他脸色不好,正欲开口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却见晏琛已经起身,她也忙站起来。
“你们自在玩笑,我还有事,便不留了。”晏琛示意皇后安坐,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