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泯脸色波澜不兴，声线也稀松平常。
“程小姐，你的脑洞确实很大。”
男人余光瞥一眼奔驰车，道：“但让你失望了，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他果断离开，迈步出门。
程玉看着他背影，心中竟奇妙地生出一种庆幸。
他不承认明徽还在世，便有一份希望让霍砚深找不到她踪影。
薛泯出了门，顺小巷离开。
紧接着，身后黑色奔驰车下来两名便衣保镖，跟上薛泯脚步。
海城近郊仍旧保留小部分海城旧风貌，小巷弄堂面积狭小，未经科学规划，违建多如牛毛，过道崎岖狭小，有些地方甚至容不下两人经过。
薛泯游荡在其中，如鱼得水。
两名保镖紧紧跟随，却被违建、挡板隔绝视线。
原本还在眼前的男人，一拐过弯之后竟忽然没了踪影。
两人狐疑，互相对视一眼。
前方过道狭小，仅容一人通行，尽头是高墙，唯有一旁用蓝色铁皮板搭建的小仓库能容人。
两名保镖互相点点头，心有灵犀左右合围，扑向铁皮仓库。
“人呢？！”
铁皮仓库后空空如也，竟未见男人身影。
保镖惊慌失措，视线左右逡巡，却依旧空荡，不见人影。
“在找谁？”
保镖听见声音，警惕回头，却迎面扑来一个拳头，裹挟刚劲拳风，直撞向他左眼。
保镖躲闪不及，惊出一身冷汗，那拳头却半途刹住，转而一拳捶到他下巴。
一声惨叫——
另一名保镖见他凄惨模样，攥紧拳头冲上去。
那拳头还未挨到男人，便被薛泯用力扭转掌心，那人抱着拳头蹲下惨叫。
眨眼之间，两名保镖竟就被他制服，倒在地上哀嚎。
薛泯冷眼看着，眼底情绪乍泄。
“告诉你们老板，跟踪这种伎俩对我没用，小心自作自受。”
老弄堂人不多，任由两名保镖如何哀嚎，都不见人影。
……
薛泯解决两名保镖之后，又偷偷回了快餐店。
黑色奔驰已然离开，程玉却依旧坐在原处。
“薛总。”
程玉脸上笑容略显苍白，“我就知道薛总不是心狠的人。”
薛泯默默观察她脸色。
“你高兴太早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并不相信你。”
薛泯重新坐下，“刚才有东西影响我们谈话，现在解决了。”
程玉余光不自觉落向街边，心头一紧。
“刚刚你说有办法让霍砚深放弃追踪，什么意思？”薛泯开门见山问：“你这几天待在霍砚深身边，又了解到什么？”
正值寒冬，快餐店内暖气开得足，浸出程玉额头细密汗珠。
她嗓子发干，脱下外套后又喝了口水。
刚才她为留住薛泯，情急之下想了个借口而已，哪有什么办法。
薛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愈加紧迫。
程玉看着他，莫名从男人面庞表情中看出几分霍砚深的影子。
一股惊悸自心头发出，震颤至全身。
她快速低下头，闷闷道：“其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霍砚深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放弃追寻明徽踪影。另外，北城霍家明家都已经将明徽死讯传开，尤其霍家老太太，已经在为霍砚深寻找联姻对象。”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放弃追寻明徽踪影，即便明徽真的不在世，也要葬入霍家祖坟，死后继续陪着他。”
程玉眼底闪过恨意。
薛泯没说话，忽然，一旁手机震动两声。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他走出快餐店。
……
另一边，黑色迈巴赫车内，霍砚深坐在后座，静静监听两人对话。
不得不说，薛泯防备心十足，谈到现在也没透露一丝与明徽相关消息。
他逐渐没了耐心。
车窗覆上一层隐私膜，阳光照不透。男人脸色冷肃，身型高大端正，面无表情注视屏幕内影像。
副驾秘书挂断电话，转头汇报，“霍总，老太太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他斟酌语言，又道：“她说，斯人已逝，该向前看。霍家已准备好明徽衣冠冢，等您回家便开始葬礼。”
男人眉目更深幽，绷着脸不作答。
这几日，北城接连打电话发消息催促他回城，威逼利诱，甚至明家人也将电话打到了秘书那儿，明里暗里试探他口风，意思无非是让他快点回家，以便于明徽下葬。
一群蠢货——
男人目光一暗。
屏幕中人影又显现，声音顺听筒传出。
“程小姐，我可以答应你，但是需要你表决心给我看。”
他脸色端正。
薛泯接电话前态度尚且坚决，可如今却蓦然松缓，其中缘由值得深究。
程玉攥紧袖口，“什么决心？”
“程小姐若能劝霍砚深回北城，我便救你。”
“那我能见明徽一面吗？”
程玉打断他话，焦急道：“我有些事情想对明徽说。”
薛泯表情喜怒不明，摇摇头。
“程小姐表了决心之后，我自会带你去见阿徽。”
听到这话，程玉心肝一颤，没由来慌张几分。
“阿徽，果真在人世？”
霍砚深捕捉到他声音，呼吸轻缓几分，等待他回答。
车内，寂静无声。
男人紧紧盯着屏幕，黑眸中隐藏的克制几乎要冲破桎梏。
秘书察觉异常，脊背生出寒意。
他默默盯住窗边，盯住薛泯。
“是的，她很安全。”
薛泯点头，如实相告。
霍砚深紧缩心脏顿时舒展，血液裹挟暖意流淌到四肢，他手心温度这才回升，秘书脊背生出的寒意也被驱散。
“那她现在怎么样？身体怎么样？车祸这么严重，她受了多大的伤？”
程玉语气带着急迫，“你能告诉她，我真的很想见她吗？”
“程小姐，一切等你诚心交出之后，自有定论。”
薛泯目光转向窗外，拐角处那辆黑色迈巴赫不久前停下，却未从车上下来任何人，黑色隐私膜将车内景象遮掩得严严实实，更显神秘。
他起身，面色变严肃。
“程小姐，你再不走，抓你的人就来了。”
程玉脸色变换，蹭的起身，目光巡视，带几分急躁。
“谢谢薛总提醒，我先走了。”
程玉戴上口罩帽子，跌跌撞撞出门，很快隐没在人流中。
薛泯脸上表情依旧沉重，大步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跟上去。”
霍砚深点点车窗。
司机起步平稳，车速却快，不多时便在车流中追捕到出租车影子。
迈巴赫不紧不慢跟着，薛泯回头看一眼，道：“师傅，去城北机场。”
出租车加快车速。
薛泯在城北机场下场，进候机大厅后借路人迅速甩开跟踪。
他本想在从侧门悄悄离开，却又见几道门全都被便衣保镖守住，只得另寻出路，脚步一转去了厕所。
这时，霍砚深车辆到机场。
保镖队长见他身影忙迎上来。
“霍总，我已命人堵上所有出口，再挨个排查行人，只等揪他出来给您汇报。”
男人脸色冷漠，并未多言，只大步朝里走。
秘书却训斥他，“霍总意思是让你们悄悄跟踪，怎么这么大张旗鼓惊动他！”
保镖队长傻眼，支支吾吾。
他本意是想邀功，可谁承想是坏了计划。
“吴秘书，我……”
霍砚深视线在大厅逡巡一圈，“人已离开了，走吧。”
薛泯特种兵出身，侦查反侦察能力非同寻常，保镖如此大张旗鼓，必定惊动他。
如此一来，他原本打算跟踪找到明徽的希望彻底破灭。
不过想来薛泯既然决定来见他，必定会做好防备。
他所存的一丝希望，着实有些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