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好吧,等他回来我会征求他的意见。
不过你们二人,到时最好也能在场做个见证。这钱就当是老夫先借公路的,待日后从老夫俸禄里再慢慢折还给公路。”
袁绍和袁基听罢心下不屑至极,面上却忙忙点头应诺,末了还得不忘夸上袁隗几句德高望重,公私分明。
几人虚情假意客套一番,可怜袁术人还没来得及露面,这个锅就已经莫名其妙的背到身上了。
“去跟张让那个老狐狸打交道,没点真才实学可不行。二位贤侄可有合适人选推荐给老夫吗?”
袁基眼珠一转,赶紧跟上话头:“叔父大人,二弟七窍玲珑,洞察人心,侄儿认为非二弟莫能担此重任。”
袁绍摆摆手,朗声笑道:“承蒙大哥谬赞,小弟暂且谢过。但此行却是万万不能由我们自家人出面。
毕竟张让府上门庭若市,我们袁家士族领袖,谁人不识。再加上财帛显眼,一旦传扬了出去,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本初言之有理,那你可有合适人选?”
“侄儿心中的确有一人选,还请叔父大人定夺。
此人姓许名攸,字子远,乃侄儿同学。
其人心思机敏,足智多谋,舌灿莲花,口若悬河,虽苏秦、张仪不得比也。
若着此人前去,必定水到渠成,万无一失。”
“许子远?噢,你们是在太学认识的吧?
此人有些名声,老夫也略有耳闻。
不过听说他心向党人,经常去你那组织豪侠,煽动造谣,资助朝廷钦犯,这样的人有才无德,你得趁早与之绝交才对啊本初。”
“叔父大人怕是对子远有些误解,党人是谁?不就是我们这些士族吗。
他心向党人不正是心向我们吗?
如此说来,这样的人反而才更忠诚可靠,值得重用。
再说贤人量才取用,孟尝君得‘鸡鸣狗盗’相助,方能逃出生天;
陈平‘受金盗嫂’,高祖用之而得天下。
是以人才不唯高风亮节,最主要还得看用人者怎样去利用他们。
眼下许子远就是玉成此事的最佳人选,还望叔父大人详酌。”
袁隗闭目不言,手指在几上不住轻点。蓦地他双眼一睁,拍案而起,看着袁绍说道:
“好,我意已决,就按你说的办!”
袁绍见此事终于拍板,心下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从三人坐下品茗开始,他的脑中便一直在谋划此事,终于想出了这一石三鸟之计。
一是通过辩论让袁基在袁隗的心中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
二是宽宽袁隗的心,让他能对自己干的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是要把袁术拖下水,这样不光能让他损失一大笔钱财,而且由许攸出马,自己还能从中捞不少好处。
若是此事办得妥当,功劳自然在他和许攸身上;
若是办砸了,就一股脑推给袁术,就说他吝惜财帛,不愿为袁隗破费,反正他又不在现场,怎么说还不是许攸一张嘴说了算。
这一计若是成了,族长之争袁基几乎可算是淘汰出局了;同时袁术也会伤筋动骨,估计得休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
如此,他便可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按照原计划进行他的野望了。
现在袁基、袁术都已经算计成功,就剩下自己这一步,只要再打消掉袁隗的顾忌,这计划就可竟成全功了!
“本初之言纯属谬论,叔父大人您可要三思啊。
那个许攸屡次忤逆朝廷,妄议朝政,虽无通缉在身,但早已被朝廷记名,终身不得录用了。
假如他在张让那里露出什么马脚,那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袁基本来就不忿袁绍今天抢尽了他的风头,憋了一肚子气。
此刻又见袁隗竟然答应了袁绍的提议,当即便义正言辞地站出来反对。
袁绍正在这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开口转移话题呢,没想到想什么它就来什么,这袁基还真是个当之无愧的模范好大哥啊。
“士纪莫急,我想本初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袁隗其实也有一些担忧,此时刚好借袁基的嘴提了出来,
“本初,你大哥的顾虑不无道理。
今日把叫你来本就是要责问你私交钦犯,阴聚死士这回事的,不过刚才就事论事被老夫给扯远了。
既然异象之事已经暂时解决了,那咱们就回到先前的话题,谈谈你这几年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有何意义?”
“叔父大人明鉴,方才您也认同侄儿的亡国之论。敢问叔父大人,假若侄儿真的不幸言中,袁家打算何去何从?”
袁隗、袁基面面相觑,亡国异象事发突然,二人根本就没往深处想过,这时候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袁基沉吟片刻,先行开口谨慎地说道:
“以我们袁家累世公卿积攒下来的人望,到时必然是群臣之首,我们大可以行伊尹,霍光之事,辅佐新君,重整朝纲,扫荡群邪,济世安邦。二弟以为何如?”
“大哥说得好,小弟也正有此意!
不过试问大哥,你说重整朝纲靠谁治国?你说扫荡群邪又靠谁统兵?
如今阉竖专权,士人受尽迫害流亡海外,以致朝中无忠贞之士,营中无虎狼之师,更有边地叛乱此起彼伏,镇压不止。
纵使大哥有匡扶社稷之心,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一人一笏,不敌一小卒三拳两脚,自身都尚且难保,又谈何济世安邦?
小弟认为漫谈空言乃腐儒所为,大哥诚不可取也。”
袁基当场被袁绍怼得面红耳赤,偏又无话反驳,只能用眼神求助于袁隗。
于是袁隗接口说道:
“本初,你既知阉竖势大,士人多遭毒手,为何还要顶风作案,惹火烧身?
张让,赵忠皆已责难过老夫多次,令我务必要好好管教你,警告你万勿以身试法,以免落个丧身辱门,自取灭亡的下场。
你以为你做得足够隐蔽,可知我和士纪背后为你遮掩了多少尾巴。
老夫劝你还是来朝中任职为善。
如今既然亡国之象已现,时局风雨飘摇,社稷危殆,那我们袁家何不静观其变,以待天时呢?
如此则进可以伺机待发,匡扶朝纲;退可以明哲保身,仍不失为名门之首。
不知贤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