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幸好没来晚。”
踩点赶到,威廉坐进椅子里,发出一声响,长舒一口气。
高大的身影将他身侧隔着一个位置的青年遮得严严实实,顾庭月眉毛跳了跳,有点烦躁地收回视线。
这谁给杨知水安排的位置?
假现任和前任坐一块就算了,右边还有个前前任。
顾庭月正想吐槽两句,“咔”的一声,影院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大屏亮起。
激昂的鼓点中,发行商与各个投资商的商标轮番播放,紧接着,是一个恢弘大气的俯拍镜头。
电影开始播放。
他只好按捺住说话的欲望,从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塞进嘴里,狠狠地咬破。
——
整场电影,威廉的视线一直黏在大屏上,连身旁的偶像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的心情随着跌宕起伏的剧情上上下下,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酣畅淋漓。
直到悠扬的片尾曲随着拉高的空境响起,他心底生出一丝空虚,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里没有出来。
甚至忘了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打招呼。
片尾曲播放完毕,威廉一脸满足地喟叹一声,喋喋不休地夸奖起自己喜欢的地方。
杨知水跟他讨论了一阵,突然暂停。
“我去下卫生间。”
她起身离开。
还没讲过瘾的威廉往前面一探身,伸长脖子试图和顾庭月搭话,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仿佛灵魂都被冻结了一瞬间。
威廉一顿,迅速扭头往老板那里探身:“你知道刚刚……哦,sorry。boSS,我给你带了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他说着从座椅上起身,“我去车里取一下,稍等。”
大老远过来这边,不给老板带点东西,实在是太不懂人情世故。
莫离敲了敲扶手,也起身往外走去,路过顾庭月时脚步停顿,转身对上他不加掩饰的灼热视线。
“有事吗?”
隔着厚口罩的悦耳嗓音有些闷,顾庭月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半晌,开口:“你瘦了好多。”
“是吗。我就当你夸我好了。”
莫离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听说你这段时间没有和余裕住在一起,怎么,家里又有新的小蛋糕了?”
略带玩味的视线轻佻地从头顶往下,掠过严严实实的大衣和长裤,停在皮鞋鞋尖。
重新抬起。
“谢谢关心,但这和你没关系。”莫离顿了顿,回答。
“你不热吗?”
“嗯。”
表面平静,暗地里又似乎涌动着什么的交流到此结束,莫离没有给人缠着自己的机会。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偷偷把药滴入了杨知水的可乐。
透明如水的水珠顺着吸管滑下,顾庭月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无声地撇了撇嘴。
——
影院内的洗手间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杨知水烘干手出来的时候,迎头碰上莫离,脸色微变,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位置。
祈祷对方只是路过。
然而还是坏的可能占了上风,莫离在距离她半米远的位置停步,清爽的沐浴露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
“对不起。”
他突兀地开口。
杨知水脸色白了白,抿起桃红的唇瓣,心底一丁点都不想信:“……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已经忍着以前的伤痛,给过莫离太多次机会了。
每一次,莫离都是这样和她道歉,忏悔,然后试图更进一步,只要她表现出拒绝,或是与其他人稍微接触,莫离就会失去理智,对她动手。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重复道,“我爱你,对不起。”
……
杨知水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有点劫后余生又有点魂不守舍地回到影院,拿起扶手上的可乐喝了一口。
温热的生姜可乐入口,驱散身上的寒气和她有些不安的神经,杨知水放下可乐,抿了下唇,迟疑地开口:
“他……不喜欢你,你还要继续刺激他吗?”
顾庭月没有吭声,也没有点头和摇头。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挽回莫离,他只是太不甘心,太失望,又太难过。
为什么做错事的不是他,但承担痛苦的偏偏是他。
这种想法顾庭月一生中有过太多次,尤其是小时候。
他试过像外面的小朋友一样和父亲撒娇,试过表现成一个好孩子,但都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叛逆和报复。
顾泽掌控不了他就发怒,摔东西,像母亲再婚的那天一样,顾庭月一开始很怕,后来也习惯了。
这种相互的折磨渐渐成了日常,他对此乐此不疲。
然而同样的伎俩用在莫离身上的时候,他只有一开始恶劣地开心过,到后来只觉得空虚和疲惫。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于是,他垂下头,额发滑落,遮住疏冷的眉眼:
“不用了。”
——
盘算着时间,莫离回到电影放映室的门口,遥遥望向前排纤细的人影。
电影播放完,离场的离场,闲聊的闲聊,杨知水低头和顾庭月说着什么,说到最后,一直低着脑袋的小明星抬起头。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拧起眉头:“……我?”
“嗯!”
杨知水双手背在身后,贴身又轻薄的薄荷色长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皮肤白得泛光,“等你愿意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月亮。”
“杨小姐。”
门口一道不礼貌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维,杨知水扭过头,看见莫离站在门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我们谈谈,可以吗?”
莫离侧了侧身,示意她出来,声音很轻,潋滟的桃花眼一直黏在她身上。
微微眯起,眼底晦暗一片。
门口距离不远,稍微有点动静顾庭月就能听见,杨知水踌躇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来。
她鼓起勇气,直视莫离的双眼,想要告诉他自己永远不会妥协。
所以不要再惦记她了,好好看看喜欢他的人吧。
然而唇瓣刚刚分开,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杨知水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