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应了一声,看了眼叶凡衣他们,便急匆匆地往巡查司去了。
叶凡衣朝着王捕快作揖道:“多谢官爷为小的解围,改日我登台在下一定为官爷您说上一段!”
“哈哈!先生客气了!”王捕头笑了笑,要是被叶凡衣当成故事说出去,也算是莫大的荣誉,毕竟在孟郎这件事上,叶凡衣功劳不可抹灭。
王捕头立刻缓和了笑容,看向了叶凡衣,视线不可避免看到了叶凡衣身后姑娘,“叶先生,这位姑娘是谁?有些眼生?与先生你是什么关系?”
叶凡衣连忙赔着笑说道:“官爷,这位是住在丙子房的南萧姑娘,也是我的远房表妹,三日前过来投奔我,遭雨受了些风寒,今日才好些,我正准备带她四处走走。”
“先生的表妹?”王铺头嘴角上扬,眼中带着几分了然,斜睨着叶凡衣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为何拒了刘员外家的小姐了?”
叶凡衣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茫然,“刘员外家小姐?我拒绝了她?”
只是听到她老是提到过自己名字,以为崇拜自己,可自己何时拒绝了她,叶凡衣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旁边的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眉头微皱,眼中透着忧虑,又颇为担心地瞅了叶凡衣和南萧二人一眼,苦笑着对王捕头说道:“官爷莫要见怪,小衣他平时就有些迟钝,估计都没有发现人家姑娘在追求他!”
“什么?还真有这种事!”叶凡衣是真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然人凭什么为你一掷千金!”掌柜双手一摊,撇了撇嘴。
叶凡衣皱着眉头回忆了一番,之前还以为她人傻钱多,合着她不是冲着故事来而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怜他二十二岁了,今日才知晓有姑娘是为了自己。
“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好在上天垂怜,让刘小姐沉冤昭雪,死得瞑目了!”王捕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唏嘘之色。
“沉冤昭雪?那刘小姐不是暴毙吗?两天前我去过刘府送餐,府中人说他恶疾缠身突然暴毙,原来她是遭人毒手了啊?”叶凡衣心里清楚,却装作第一次才知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害她的人如今都关在大牢里,只可惜她花样年华,遭遇如此痛苦的经历!”王捕头又是一声长叹,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惜。
叶凡衣眉头紧蹙,神色凝重,“也不知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对刘小姐下此毒手?”
“还不是那孟……罢了,此事不好多说!”王捕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与忧虑,转而又看向叶凡衣和南萧,目光中透着关切,缓声道:“你和你表妹出去时也小心点,看紧身边人,莫要让自己抱憾终身。”
叶凡衣和南萧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赶忙恭声道:“多谢官爷提醒,我定会小心的。”
王捕头微微颔首,目光继而移向身后的掌柜,神色肃然,郑重言道:“待会巡查司画师便会前来,还望诸位通力配合,完成画像,以助官府早日侦破此案情。”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额上汗珠滚落,颤声道:“官爷放心,小的定当全力配合,不敢有丝毫懈怠。”
王捕头招了招手,众人跟随着他离开了客栈。
叶凡衣和南萧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拉着南萧准备出门,还没有靠近门,客栈门突然关上了。
“对不起,叶哥!”阿七快速跑走了,“我也是被逼的!”
叶凡衣心中暗呼不妙,果不其然,身后传来掌柜阴森可怖的声音。“叶凡衣,你不给我解释解释?你这投奔而来的远房表妹是怎么回事!”
“那个,这只是权宜之计,况且南萧姑娘,不对,南小兄弟估摸还要在此处待上许久!给他一个身份岂不方便许多!”叶凡衣赶忙解释道。
“待上许久?你什么意思!”掌柜怒目圆睁,一只手指着叶凡衣,大声吼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你就敢留他!阿七的教训你不知道?还是这些年日子太安稳了!”
叶凡衣着急地搓了搓手,向前跨一步说道:“可是,他如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他能去哪里?掌柜的,你就让他就在这里吧!”
掌柜双手插在腰间,冷哼一声:“我是做生意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身上衣服还是你从我这儿偷的吧,客栈不养闲人,他还是个伤患?你算过有多大损失吗?你有钱吗?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昏了头脑?”
“我!”叶凡衣眉头紧皱,头疼了起来,虽说一开始为了钱,但也不完全是为了钱。
“掌柜的,你不要怪他,他只是看我可怜,身边没个人。”南萧不想叶凡衣为难,连忙走上前保证道,“你放心,等我身体好些,我会离开这里,绝不会拖累你们的!”
“你先别说!”叶凡衣一把拉过南萧,接着说道,“掌柜的,别那么无情嘛!当年你能收留阿七和阿宽,多一个阿萧,也就多个人吃饭。再说了,人南小兄弟,也不白住,有的是钱!”
“有钱?”掌柜怀疑地上下打量着。
叶凡衣说着朝南萧挑了下眉。“嗯!一大包金叶子呢,所以掌柜的,你不但没得损失,还有的赚呢!”
“金子?怪不得你正事不做,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转,合着看上人金子了!”
“掌柜,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叶凡衣着急地摆了摆手,“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呗,等他好了,你都不用招人了!到时候再并了对面的一品楼,扩大规模……”
南萧看着夸夸其谈的叶凡衣,眉头微皱,心中越发看不懂了。至少在他眼里,叶凡衣就是为了钱接近他的,而且他视钱如命,每天都把钱挂在嘴边。南萧没想到送给他钱,他竟然愿意拿出来。
掌柜沉默了片刻,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缓缓说道:“叶凡衣,你少在我这儿编故事,她的事儿,我还得再琢磨琢磨。”
叶凡衣一听,忙不迭说道:“掌柜的,您就行行好,南萧他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哼,你少在这儿替他叫屈,这年头谁活得轻松。”掌柜狠狠瞪了叶凡衣一眼,又扭头瞧了瞧南萧,压低声音道,“他要有一大包金子?你会没贪?!”
“掌柜的,您把我看成啥人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怎会干那小人行径!”叶凡衣把脊背挺得笔直,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然而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忽了一下。
“嗯?”掌柜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叶凡衣,满脸的不相信。
叶凡衣挠了挠头,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好吧,好吧,贪了,就一点!”
“我就知道!”掌柜笑出了声,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满是算计,连嘴角都微微翘起,“南萧,我可以让他留下观察一阵子,但他要是惹出麻烦,你得跟他一块儿滚蛋!”
“没问题掌柜的,我就知道你不会赶他走的!”叶凡衣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了掌柜,还朝着南萧挑了挑眉。
能留下,南萧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
掌柜的一把推开叶凡衣,朝他伸出了手,摇了摇,“别说这虚的,来点实际的!”
“什么意思?”叶凡衣佯装不懂,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掌柜。
“别逼我反悔!”掌柜的眼睛一眯,微微带着笑容,可那笑容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好!”叶凡衣咬着牙,极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金叶子,双手紧紧握着,似乎还不想松开,缓缓放到掌柜手上。
“这就是你说的一大包金子?叶凡衣,你可别糊弄我!”掌柜手又摇了摇,脸色愈发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叶凡衣无奈地闭上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而后又从身上掏出十余袋小金叶子,送过去的手微微颤抖着,眼中也微微含泪。
南萧也没想到,金子都藏在叶凡衣身上,关键还那么能藏。
十小袋金叶子也都放到了掌柜的手上,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叶凡衣肩膀耷拉着,一脸的沮丧,满是不舍。
掌柜的掂量掂量,仍紧盯着叶凡衣,目光犀利:“真的没有其他了!”
“没!”叶凡衣话还没有说完,掌柜的已直接上手,在叶凡衣的腰间、靴子、头发一通翻找,竟又找出十余枚。
这下,到手的所有金叶子全没了!连之前当作赏钱的金叶子也被拿走了。“那是我的赏钱?”
“你的赏钱不也是客栈的!”掌柜的将所有金叶子都放到了袖子里。
叶凡衣欲哭无泪,脸色煞白,几乎恳求道,“掌柜,您不能这样,好歹给我留点,为了给她治病,我的积蓄全都贴完了啊!”
“为你的表妹花点钱,不应该吗?”掌柜斜白了叶凡衣一眼,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满脸的不以为意。
“掌柜的,您真的好狠!”叶凡衣气得呼吸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般,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
掌柜瞧着叶凡衣的表情,心中暗道这家伙看来是真没钱了!随即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随手扔给叶凡衣,“得了,看在这么多金叶子的份上,这个给你!”
“才一两啊!”叶凡衣接过银子,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了些许,却依旧愁眉苦脸,嘴里小声嘟囔着:“苍蝇再小,好歹是肉。”
“这钱就从你月钱里扣!”掌柜临走时撂下这么一句。
叶凡衣气得双手一用力,那银子直接碎成了两半,他眼睛瞪得老大,咬牙切齿的蹦出了几个字,“我真是谢谢了!”
这下子,可真是血亏到姥姥家了!
看到叶凡衣一脸生无可恋样子,南萧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叶哥,要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不怪你,要不是掌柜那贪财的性子,你还不定能留下来。”叶凡衣擦掉泪水,反过来安慰南萧,“走,以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把你东西搬到我隔壁!”
两人重新回到楼上的丙子号套房,屋内除却一把破伞,空空如也。
“你连个贴身衣物都没有吗?”叶凡衣转过头看向南萧。
“没!”南萧羞红了脸,他的衣服都被兰香给烧了,要说这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
南萧走到床边,从床头枕头下拿出了一个沾满血的信封。
叶凡衣笑了笑,这下还搬什么?
不,有的搬了,叶凡衣直接让阿七搬去了隔壁和阿宽挤一挤!
他和南萧住一间,他们这间房虽然不大,但隔成了两间,但也挺方便。
客栈里的人皆住在后院的三层小楼,这三层小楼相较前面的住房矮了一层。
三层小楼的第一层直接打通了三间用作厨房,余下间房厨娘芸娘在住。
三层小楼的楼梯设在外边,二楼三楼皆有一条过道走廊。
三楼以上皆是掌柜的住处,有书房,她女儿房间,还有杂物房。
二楼亦有四间房,供客栈跑腿的小二,以及临时过来表演曲目的人居住。
阿七被撵走的时候还有些懵,他甚至觉得叶哥跟女子住一间房不太妥当。
“叶哥,你真要跟南萧姑娘一间房啊!要是传出去,有损人姑娘清誉啊!”阿七试图说服叶凡衣改变主意。
叶凡衣瞪了他一眼,“啰嗦什么,赶紧搬!”
阿七见劝不动,只得不情愿抱起自己的被褥,往隔壁走去。
阿七东西也不多,两三趟也都搬完了,旁边阿宽还给阿七找了张床。
“七哥,你也别难受了,我刚在前面听到了,那姑娘是叶哥的表妹,还是指腹为婚那种!你好意思打扰他们吗?”
“啥?”阿七一脸震惊,回忆了下两个人奇怪表现,“怪不得,叶哥对南萧姑娘那么关心!”
此刻南萧神情复杂,倘若自己方才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阿七从床底下拖出来的那把废铁便是兵器榜排名第一的“星辰剑”。
“日月坠山河,星辰入大海。”形容便是它!
年少时,南萧最大愿望就是想要这把剑!可惜他都没能亲眼看一次,没想到现在他就蒙尘于眼前,锈迹斑斑,无人问津,南萧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走啊?还发什么呆!!”叶凡衣出了门,见南萧还未出来,又折返回去喊他,见他表情有些震惊,以为他住不惯,“地方是简陋了些,先凑合凑合住吧!以后给你换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