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嬉笑声、怒骂声......无数声音交织出醉春楼的非凡热闹。
二楼的怀玉轩里,一个身着鸳鸯肚兜,眼遮白纱的俊美少年昏睡在床上。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的登基大典上大吵大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慕容辞忧虽头晕脑胀不甚清醒,手上却下意识的去摸身边的人。
空荡又冰冷的床铺让慕容辞忧心中一沉,他猛的惊醒过来,眼前却只有白蒙蒙的一片。
随手揭下眼上的白纱,抢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红,嫣红的帐幔、鲜红花哨的锦被、淌了一地的红蜡油……
看着看着,慕容辞忧不由的皱紧了眉毛,一向不怎么挑剔吃穿用度的他,也觉得周围的摆设样式实在太过俗气……
“石巍!石巍!”慕容辞忧低沉着嗓音呼唤了两遍,可半晌也没有人应他,石巍绝不会如此,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慕容辞忧轻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就在闭眼的瞬间,他猛的想起自己被宋济泽刺中了脖颈,抬手去摸,可光滑纤细的脖颈上没有任何伤口......
一切都太诡异了,慕容辞忧想坐起来看的更仔细些,可脑袋昏沉浑身瘫软无力,挣扎了一会才勉强斜靠着枕头支起身子,又细细看看周围还是十分陌生,倒是门外的喧嚣声吵得他头疼不已,他揉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垂眸之际,慕容辞忧却瞥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个极轻薄的朱红肚兜,他一把拽下扔的老远,衣衫尽褪后,露出大片白净稚嫩的胸膛。
看到这,慕容辞忧彻底愣住了,久经沙场的结实黧黑臂膀,怎么会一夜间倒退回少年模样?
慕容辞忧心里涌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他挣扎着爬到梳妆台前,居然看到铜镜里,映照着一个面皮白净瞳孔幽蓝的纯真少年。
犹如一道闪电劈中了他的身体,慕容辞忧浑身震悚起来,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重生了!
还是重生到一个瘦弱少年身上,可这实在是禁书里的天方夜谭,他一代契丹霸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的滑稽怪谈!
气血上涌之际,慕容辞忧觉得更加头晕目眩了,跌跌撞撞地坐回床沿边,可一股不同寻常的燥热在他体内游走,四肢百骸也犹如被蚂蚁啃噬一般酥麻疼痒……
“这绝非普通醉酒之状,恐怕是被人下了药……”
慕容辞忧心里了然,抬手想封住穴道,却使不上力气,试了好几次也不见起色,看着自己这具孱弱清瘦且武功尽失的身体,他的手指攥的咔咔作响。
慕容辞忧深吸几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可刚闭上眼,几个碎片在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隐约看见,昏暗的屋子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紧紧地抱着一个孩子,两人哆哆嗦嗦的藏在角落里。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拿着皮鞭走进来,他们扫视一圈径直走向角落。
\"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跑吗?怎么现在不敢动了?\" 其中一个男人冷笑道。
说着,手中的皮鞭已狠狠抽在少年身上,少年来不及躲闪,只得转过背去护住怀里的孩子。
每一鞭子都下了狠劲,划过空气便发出唰唰的响声。不一会儿,少年就被打得遍体鳞伤,他闷哼着,却始终没有求饶。
\"求你们不要打了……我们不会再跑了……\" 少年怀里的孩子哭嚎起来。
这时,一个脸覆白粉的婆子走进来,她掩着鼻子气恼道:“哼,养不熟的贱蹄子,把他的眼睛弄瞎,看他还怎么跑”,说着,便将一包粉末递给一旁的男人。
旁边的几人忙抓住少年的手脚,将他束起来......
少年凄惨的叫声让慕容辞忧回过神来,看着窗户纸上映照出的交叠身影,听着此起彼伏的淫词艳曲……慕容辞忧狭长的眸子里,涌动着明显的血色。
正在他思索对策之际,只听“砰”的一声,门被重重踢开了,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拎着酒壶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啪的一声,房门被那人重重关上。
“嗝…心肝儿…我…我来了…等着急了吧”,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打着酒嗝断断续续的说着,色眯眯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床上的慕容辞忧,生怕他跑了。
慕容辞忧低头看看自己瘦弱苍白的小手,他知道现在绝无靠蛮力获胜的希望,于是不动声色的背着手四处摸索起来,果然在枕头下摸到一个钗子……
浓烈的酒气一点点逼近,如此荒诞怪异的场景让慕容辞忧气急反笑,他咬着牙扯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来。
只是慕容辞忧还没仔细观察过这具身体,他根本没意识到,即便眼神冰冷,可一袭红衣却将少年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明艳动人,微微红肿的眼眶,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这一切,在那中年男人看来眼里,实实在在是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他的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竟激动的飙出两行热泪来,将手里的酒瓶一摔,便饿虎扑食般扑向床边。
慕容辞忧灵巧的往旁边一闪,那男人扑了个空,却不依不饶的抱着慕容辞忧的脚亲了又亲:“美,美人,别怕,我不嫌弃你看不见……”
慕容辞忧的脚心沾着那人的口水和眼泪,酥痒难耐又恶心不已,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慕容辞忧冷笑一声,干脆扯掉了自己身上的红纱衣,露出雪白光滑的肩头,他极尽魅惑的用脚勾住那人的下巴,调笑着:“官人,快来呀……”
那男人更加难以自持,又重新爬起来朝床上扑去,待他靠近的瞬间,慕容辞忧眼眸一凛使出浑身解数,举起钗子朝男人的裆部狠狠扎去。
谁知就在这个当下,慕容辞忧体内的毒药却发作的更厉害了,他两眼一黑浑身瘫软,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歪斜了几分,钗子并未扎进那男人的要害,只是戳进他的大腿。
那男人立马反应过来,一只肥手紧紧钳住慕容辞忧的双手,另一只肥手拔出腿上的钗子扔在他身旁,挑衅道:“你一个瞎子还想杀我...…”
说着,又恶狠狠扇了慕容辞忧几个耳光:“不识好歹的小贱人......”,说罢,又重重压在慕容辞忧身上,疯狂的撕扯他的衣服。
慕容辞忧被打的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着,眼见自己的清白不保,他咬紧牙关咒骂着:“蠢货...滚远点......”
那男人也不反驳,只是狠狠抓着慕容辞忧白嫩的肩膀又咬又啃,直到丝丝渗血也不肯放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尖锐的爆鸣声,那中年男人被吸引了目光转头去看,趁着间隙,慕容辞忧伸手抓住了钗子,只是这次他将钗子的尖端对准了自己。
余光中,慕容辞忧也瞥见朱窗上闪过许多四散逃跑的人,混乱的惊叫声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别跑...”,接着一个提刀的健硕身影朝这边跑来。
见状,慕容辞忧使出浑身解数尖叫起来:“快跑......”,还不等床上肥胖的男人反应过来,房门便砰地一声碎裂倒地。
门板上站着一个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他冷眼看着床上交缠的暧昧身影,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沉声问道:“在哪?”
床上的中年男人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极不耐烦的怒吼起来:“滚出去,打扰了爷的兴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人却并不理会,反而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慕容辞忧知道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于是他挣脱了束缚,大喊起来:“我看见......”
闻言,那男人眸子一凛一个箭步冲过来,那肥胖的中年男人被他一撞,竟飞到墙壁上昏死过去。
那男人粗粝的大手狠狠掐住慕容辞忧的脖子,语气冷淡道:“你看见?”
慕容辞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瞎子,刚想改口却被掐的说不出话来,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那男人一把将他摔到地上,不待慕容辞忧开口,手里的利剑已调转方向朝慕容辞忧的眼睛刺去。
慕容辞忧久经沙场对于这点威胁不放在心上,况且眼下,对于死在剑下的结局,他很满意,反正都是死,总好过被那个胖子糟蹋死,于是也不躲闪很从容的看着那个男人。
眼见慕容辞忧并不躲闪,那男人才打消了疑虑,猛然停住了利剑。
可当慕容辞忧看清,眼前悬停的那把利剑时,他的脑袋空白了一下,剑锋处的火山纹只有宋家近身侍卫才有,难怪他道身形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是卫祺!绝不会错了!
原本对活着这件事早已没有什么期待的慕容辞忧,眼下却改变主意了......
“我听见......”,慕容辞忧飞速思考着,可只说了一句,药性便发作的更厉害了,千万只虫蚁已从皮肉啃食到骨髓。
慕容辞忧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意识却不受控制的迷离起来,他胡言乱语着想要拖住卫祺:“他…”
这时,一个鼻青脸肿的孩子,突然闯进这个已乱成一锅粥的屋里,他呜呜呜呜的哭着冲向慕容辞忧。
那孩子不管不顾的冲向慕容辞忧,眼见马上就要撞到卫祺的剑刃上,卫祺忙侧身收了剑。
那孩子踉踉跄跄的爬到慕容辞忧面前,慕容辞忧涣散的瞳孔里,隐约看到一个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孩子。
那孩子血淋淋的小手,死死的抱住卫祺的脚,重重的磕头恳求着:“求…求求你,别杀我哥哥……”
“哥哥?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便宜弟弟?”慕容辞忧还来不及弄清状况,就已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