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青起身离案,脚步徘徊。
“那景离王帐中可有消息?”
“侯爷已经安插了咱们的人进去,一有异动,定会有人通风报信。”
“我是说,有宋以宣的消息吗?”
“听说混得如鱼得水。景离王为感谢宋以宣出谋划策,特意赏他一位美妾,以笼络他。”
苏牧青:“......”
文初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抄版的《孙子兵法》,双手奉给苏牧青:“侯爷说,其他的信息都在这里了,您看了一定能知晓。”
苏牧青眉头一动,伸手接过那本兵书,翻开一看,随即明了。
他把书合上,卷起来攥在手里:“知道了,你下去吧。”
父亲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可是,该怎么跟她交待呢?
苏牧青背着手,站在窗前,左右思忖。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果然不该对她动情的。
幸亏今晚没有头脑发热。
身为将领,一旦有了儿女私情,就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这样只会让自己的行动受到掣肘。
还是先瞒着她吧。
窗外出现一个熟悉的黑影,苏牧青下定了决心,把宋时悦喊了进来。
“别鬼鬼祟祟的了,想知道什么,进来说话。”
一转眼间,宋时悦推门而入,对着苏牧青乖乖施礼,随后乖顺地立在一边,低头做好了洗耳聆听的准备。
苏牧青言简意赅,避重就轻,也没跟她多做铺垫。
他不忍对着那样赤城和殷切的目光撒谎。
“军中的事,我不便与你多说,只能告诉你,眼下战事还算平稳,他们暂时很安全,你不必挂怀便是。”
“那我爹有没有什么手书给我?”
宋时悦双手握在身前,勾着头,身子探出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没有,原因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我只能跟你保证,他们现在很安全。”
苏牧青背过身,握紧了拳头咚地抵在桌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宋时悦也不气馁,等他心情好了,再慢慢套他的话吧。
“知道了,多谢,早点休息吧。”
她乖巧地轻声回应,态度出奇地干脆,反倒让苏牧青更加自责。
柳府,芳华院显得十分的安静。
季春芳哄着两个孩子睡下,坐在桌前,看着闪烁的烛火,有些想不明白。
白天,她当众打了柳兰枝的耳光,让她颜面扫地。
而她那一向掐尖要强的婆婆,怎么就那么轻易放过她了?
莫不是这母女俩还憋着什么后招?
她仔细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端倪。
当时,柳夫人支走了苏牧青以后,正好赶上柳韧志急匆匆回来。
她眼神凌厉地来回打量着一双儿女,面色阴沉的吓人。
“你的儿子都病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去闲逛!
从今天起,无论你们去哪里,都要向我禀告!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跑出去消遣!”
这是老太婆对柳韧志的斥责,听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紧接着,她走到柳兰枝面前站定,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拐杖在地上使劲一杵,眼里的火气有些吓人,语气更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还有你!以后就在我跟前伺候,让嬷嬷好好教教你相夫教子的规矩,我会让人给你留心寻个好人家。”
说完,老太婆转身瞪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拄着拐杖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半路,还不忘喊柳兰枝跟上。
季春芳眉头深锁,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不对,不对,婆婆的做法太反常了。
这要是按照她以前的脾气,非要亲自替女儿责骂自己才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作罢。
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想到这儿,季春芳坐不住了,她起身喊来杏儿,吩咐她:“你在这仔细看着小少爷,我去去就来。”
在夜色掩映下,季春芳脚步轻轻,悄悄来到老太婆居住的院子外面。
院门口竟然没人守着,里面静悄悄,听不见任何动静。
季春芳沿着院子外墙,绕道一处矮墙,踮起脚尖试图往里窥探。
忽然,她听到前面院墙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着急忙慌的,踩得地面咚咚响。
这下她更加警惕起来,猫着腰,低下头,扶着墙壁随着墙内的声音移动。
走着走着,才发现又回到了院门口,那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朝着院外来了。
为了不被发现,季春芳慌忙蹑手蹑脚往回走了一段距离,一脚跳进路边的草地,伏身躲在了一棵矮树后面。
她这边前脚刚藏好,后脚就从院子里出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人身上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两个人出了院门,前后观望了一番,看到四下无人,才接着往前一路小跑。
季春芳心里又好奇又害怕,躲在树丛后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她一路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尾随着两个人,来到柳府大院西北角一处荒废的院子门口便停步不前。
到了这里,两个人兴许是料定不会有人过来,便开始毫无顾忌地交谈起来。
“你这样行吗?要我说就一墙之隔,咱们把她扔到河里不干净吗?”
“万一遇到了人就麻烦了,这院子偏僻的很,不会有人来的。
等我把这井口堵上,谁也发现不了。
可惜了,说好了给我做媳妇的,这下人还没到手,倒做了鬼了。”
季春芳听出来,那声音是柳夫人院子里孙嬷嬷的丈夫和儿子。
只是他背上背的,不知道是谁?难道是石榴那丫头?
季春芳正狐疑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嗵的一声闷响。
她吓得心头一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捂住了嘴巴。
两个孩子还在屋里,万一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定要哭闹起来,到那时,自己的行踪可就瞒不过了。
季春芳开始犹豫不决。
柳夫人的屋子里,她把女儿叫到跟前,本想亲自问问,他们兄妹俩,是否如小丫鬟石榴说的那样,青天白日,在偏院里......,
哎,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她宁肯相信没有这回事。
斟酌了许久,她才装作正常口吻开口问道:“你哥哥最近可曾欺负过你?”
柳兰枝不知道自己和柳韧志的事情,已经败露,还当是她问的是,那一次柳韧志喝醉了酒,与她发生口角的事。
她委屈地撇撇嘴,跟柳夫人撒娇:“哥没欺负我,可嫂嫂今天可是狠狠地欺负我了,你怎么不替我出口气!”
柳夫人没有继续追究,她就当自己女儿说的是事实了。
不然,让她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呢?
眼下与其去追根究底,不如赶紧把女儿嫁出去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