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年’的目光复杂，明暗不定，静静注视着满地血浆。
“还在装么？”
他嘴里轻轻说着。
只见血浆鼓动，竟又重新汇聚成一只魔瞳。
看其作出的态势，似乎在向‘余安年’求饶。
“唉——”
‘余安年’幽幽一叹，摇了摇头。
魔瞳见状，瞳孔之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接着暗自凝聚起血腥源能。
打算趁‘余安年’不备之际进行偷袭。
不过——
只见‘余安年’抬手再度甩笔勾勒，一道比从前逍遥印都要更加繁杂的符文凭空浮现。
“血债血偿。”
“你所作的一切恶孽总是要还的。”
‘余安年’沉眸。
“这是命数，也是定数。”
符文散发出浩然正气的明黄色光，精密的锁链从其中延伸而出，锁链尖端的尖刺将魔瞳贯穿，不过并未将其破坏，转而将其凝滞。
再度出现几道锁链，将其捆紧，压缩。
‘余安年’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温热。
“像你这种死不悔改的孽物，自然应当除去才是。”
锁链最终将魔瞳压缩为极小的球体，然后消失，其粒子逐渐弥散在空中。
“此为「浩然正印」。”
“受此印之妖魔孽物。”
“身形消融、神魂俱灭，断无轮回超生之可能......”
将曼珠沙华彻底击杀之后。
‘余安年’转过身，望向远处高高矗立，接天连地的界域丰碑。
久久出神。
“唉——”
“再让我看一眼好了......”
“多看一眼。”
天幕之间的腥红已经消散，重回原来灰沉沉的一片。
而界域丰碑失去浩然正气环绕，重新归为原来尘灰满布、青苔横生的样子。
“徒儿，你可安心去罢......”
“此间事了，东煌无恙。”
‘余安年’眉目深沉，其中流露着追忆。
……
“师父。”
一阵微风吹来。
耳边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
“为生民立命，替家国效死。”
“我从未有过后悔的心思。”
微风携着光影而来，在‘余安年’，不，或者说。
端木茂。
身边汇聚成一个身姿挺拔，文质彬彬，衣袂飘飘的俊秀青年。
见到青年，端木茂微微愣神。
“书儿......”
眼眶红润。
“嗯。”
青年轻声回应。
“您老人家哭哭啼啼的，一副小姑娘家姿态作甚。”
宋子书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而且……”
“不止我从未后悔做出此等决定。”
微风再度吹来。
宋子书抬手一挥，无数道光影接连在他身后汇聚。
为家国效死的军卒、林家小子、戚家青年、同生共死的诸多义士、为护家人周全而全都投身行伍的男丁......
宋子书从怀中拿出一块精心雕刻的木牌。
他伸手细细摩挲着木牌表面。
其上赫然刻着「宋子书」三字，也就是他的名字。
“大家都收到师父您刻制的木牌了啊。”
青年的脸上绽放笑容。
只见身后的光影们也是如此，皆从怀中掏出一块块木牌，其上也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
众人脸上也充满笑意。
“......”
端木茂的鼻子抽了抽，心间有些酸楚。
“是吗......”
“你是否会责怪师父没有和你一起......？”
端木茂嘴中轻声念叨着。
“未曾。”
宋子书几乎是秒答道。
“一切皆命数，一切皆定数。”
他轻轻摇了摇头。
“若是那天师父你跟着一起来，想来那场战斗的结局并不会改变多少。”
这是实话。
“与其送死，不若独善其身。”
“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错。”
宋子书认同端木茂的观念，继续说着：
“毕竟若无师父您的‘出世’，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恐怕都要反过来了呢——”
“好了师父。”
宋子书沉下眸子，双手作揖，恭敬地说道：
“弟子也是时候该离去了。”
言罢，又一阵微风吹过。
青年身形化为光影，逐渐消散。
“......”
“哈哈哈——”
端木茂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晶莹的泪滴在脸上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是极！”
“是极！”
“书儿他未曾怪过老夫！！！”
其余光影也随风开始消散，便向端木茂皆是作了一揖。
良久，情绪渐平复。
在一旁保持着自我意识旁观着的余安年眼中多出几分轻松。
而端木茂重新回到余安年的身体之中去。
‘余安年’趁着浩然笔之中所蕴含的浩然正气还未散去，随即便继续抬笔。
墨色轻舟再度于笔下勾勒而出，载着‘余安年’向界域丰碑的方向飞去。
接着一笔笔在其手下写出。
墨痕渲染，然后衍生出其余多彩的色迹。
天幕之间散去沉灰，重归蓝天白云。
地面之处浓雾消散，荒芜贫瘠的土地之上青草增长。
而那座通天接地的碑体焕然一新。
朱红崭新的字迹出现在其表面，使得碑身之上原来模糊的字迹此刻清晰可见。
那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其承载着每一位牺牲之人的生命之重。
「谨以此碑纪念，我东煌为抗击外敌侵略而慷慨牺牲的数十万军中将士及仁人志士。」
这一串朱红字迹在光线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声响起。一道波纹以界域丰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无论在此灵界身处何处，被波纹穿过身体，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阵天旋地转。
......
“安年，该醒醒了。”
苍老的声音在余安年耳边回荡。
闻言，余安年闭着的眼眸稍稍松动，手里传来什么东西的奇异握感。
他睁开眼睛，只见手中握着点点。
也就是墨灵进化而成的浩然笔。
这家伙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余安年。
余安年刚刚握疼它了。
他抬起头，只见一道熟悉的佝偻背影坐立在眼前。
“你我虽仅见过匆匆几面，却已然结下了极深的缘分。”
端木茂轻声说着。
“你了结了我等师徒几人多年夙愿。”
“也肯称我一声茂师。”
“如此甚好。”
“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端木茂叹道，接着话锋一转：
“木牌可有收好？”
他向余安年问道。
ps：沉淀。